第1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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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一踏進他曾經就讀的這所士官學校,感受到的只是畏懼和憎恨的眼光。他之前回來通常都是接到舉報去抓有叛逆之心的學生。他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在給上校捎去上好的酒和菸草之後,葉普蓋尼和他這位實際意義上的父親擁抱告別了。他即將和母親一起去南方休養,這讓他暫時感到了一些輕鬆。在離開學校的時候,葉普蓋尼的心情是愉悅的,他走到了學校的樹林裡。又是一個陽光明媚流水潺潺的時節,畫眉依舊在枝頭跳躍,花楸樹依舊開滿了白色細小的花朵,甚至在花楸樹流淌的花朵下面也同樣有一個少年在讀信,他穿著家常的衣服,埋頭認真地讀著寫著什麼。葉普蓋尼站在那裡,回憶綁住了他的雙腳,風吹起信紙,散落了一地。葉普蓋尼撿起了其中一頁:
“即使我歷盡磨難的嘴被堵住,
億萬人民也會用我的呼喊抗議。“
葉普蓋尼笑了起來,不用看到最後的那個簽名,他也猜得到這文字出自誰的手筆。他笑得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帶動著血液裡那億萬個小傷口。
他抬起頭,看向樹下面的那個小男孩,那個小士官生嚇得臉色蒼白,卻沒有逃走,以一種倔強的方式死死地盯著他。
葉普蓋尼看著這個小男孩,微卷的頭髮,有些害羞的臉龐上散落著雀斑,因為恐懼手臂有些顫抖,但是眼睛裡滿是堅毅。一瞬間,葉普蓋尼想起了這個小孩像誰,他像一個更加活潑和青澀的庫裡克。
葉普蓋尼搖了搖手裡的信紙:這是你的東西嗎?
小男孩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從樹後面傳來另一個聲音:不,先生,這是我的東西。從花楸樹的後面走出來另一個年少計程車官生,穿著白色的襯衣,身材瘦削,清朗的面容像是春季夜空的新月。這個士官生表情冷漠,說話的語氣卻不容置疑。
那個頭髮微卷計程車官生跳了起來:不,別聽他胡說,這是我的東西!白襯衣計程車官生有點惱怒地瞪了回去:快閉上你的嘴巴,傻瓜。
在明朗的春天,在花楸樹如瀑布一般的白色花束下,葉普蓋尼看著兩個小孩以一種幼稚而愚蠢的方式互相保護著。他覺得更加好笑了。他將手裡的那張紙再次搖了搖:一本情詩詩集而已,你們有什麼好爭的。
兩個小孩都愣住了,卷頭髮計程車官生張開嘴還想說什麼,被白襯衣計程車官生砸了一下腦袋:這位長官說得對,帶上你愚蠢的詩集走吧。
他們倆把地上的白色紙片迅速都撿了起來,一起跑遠了。卷頭髮計程車官生跑得太匆忙,鞋子掉在了原地,白襯衣計程車官生以一種無奈的神色跑回到樹下,將那隻鞋撿回給他,然後對葉普蓋尼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葉普蓋尼看著他們的背影,把手裡的那張白紙放到了口袋裡。回到家裡,葉普蓋尼在爐火邊坐了一會兒,把那張紙展開又合了上去,他最終沒有看它,而是把它扔到了火焰裡,黑色的灰燼升騰起來,撲到他臉上。葉普蓋尼閉上眼,思考了一會兒,從臥室裡拖出了一個箱子,他開啟那個箱子,裡面全都是白色的紙片,那些被收繳的流放者的書信。葉普蓋尼把整箱的紙片都傾倒進了爐火裡,過了一會兒,他想了想,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幅畫像,也扔進了爐火裡。在初春的房間裡,熊熊燃燒的火焰把這狹小的空間烤得如同夏日,黑色的灰燼充斥了整個空氣,葉普蓋尼慢慢地脫下自己的衣服,赤裸地躺倒了爐火前,讓那些炙熱的黑色的灰燼落到了面板上,好像一個個細微的吻。他感到自己被某種回憶擁抱了。在這由文字燃燒起的火焰熄滅前,他蜷縮在那裡,允許自己稍微淪陷在回憶裡幾分鐘。
葉普蓋尼沒有想到幾天之後,他又見到了那個白襯衣計程車官生。他不慌不忙地走進葉普蓋尼的辦公室,一如那天在樹林裡一樣鎮靜。這個小男孩向葉普蓋尼行了一個禮:少尉,我來向您表示感謝。
葉普蓋尼冷漠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你要感謝我什麼,我並沒有同情或者贊同你那位小朋友的行為。說著葉普蓋尼微微移開了眼睛:你那位小朋友最該感謝的是他長得像我一個以前的朋友。
站在葉普蓋尼面前這位鎮靜計程車官生微笑了起來:少尉,其實今天我是帶我老師來看您,真是太巧了,她也說她是您以前一位朋友的老師。
葉普蓋尼愣了一下,他看到門外走進來一個胖胖的老太太,捲曲的頭髮堆在一起,在初春的天氣裡依舊穿著皮毛的大外套,裡面裹著一條頗有法國風味的裙子,因為積雪初融的地面比較滑的緣故,她拿著一根柺杖,風風火火地走到葉普蓋尼面前,像一個男人一樣果斷伸出手來:你好,少尉,我是塔提亞娜安娜託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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