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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吹出熱氣的，只能是——人。

朱標雙臂用力一推，棺材蓋就被推開來，清晨陽光射進棺材，朱標僵著身子掙扎坐起來，低頭一看，一個少女蜷縮在他身邊，正看著他，痴痴發笑。

天亮了，她面板確實雪白，柔嫩似個嬰孩，那笑容天真無邪，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笑眯眯看著朱標，朱標竟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究竟是誰？”朱標完全疑惑不解了。

少女想了想，搖搖頭，又仔細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原來她沒有名字的，朱標把她偷帶回府裡，好多天，才搞清楚，這少女無名無姓，除了簡單的幾個字，幾乎不懂說任何話。朱標就先給她取了個名字，就叫阿黎吧。

第86章　阿黎

之所以給她取名叫阿黎，是因為朱標沒多久就發現這個女孩不太喜歡陽光，而是喜歡呆在黑暗裡。她的眼睛特別，在黑暗中行走行動毫無障礙，一旦走入陽光下，立刻變得無所適從。她跟一般人是完全相反的，似乎在黑暗下才覺得安全，陽光之中就會覺得四處藏著隨時要吃掉她的野獸。朱標給她吃東西，盛放在碗碟中，給她調羹筷子她不會用，非要將桌面上的東西扒拉到地面上，整個人趴在地上，用手，用嘴巴銜起地面上的一粒粒米。她的反應異常靈敏，少有點受到驚嚇，就會在最隱蔽的桌子下面躲藏起來，一點痕跡都不留。

朱標費了非常大的勁，才教會她不要總是神經兮兮，學會坐在椅子上，用碗筷吃東西。費了更大的力氣，才教會她，偶爾坐在陽光下面曬曬太陽。每次曬太陽，朱標必須在她身前坐著，而她整個正面埋在他的後背上，弓起脊椎，用後背面對陽光，而且她怕貓，哪怕是最小最小的貓。朱標記得當時她看到那隻小奶貓時的樣子，整個人全身發抖，害怕得嘴唇都失去了顏色，貓追她只是想要討好，可她卻驚得想逃，還用地上的花盆直接砸向那隻小小的奶貓。

這還不是最特別的，朱標發現，這姑娘最奇特之處在於，她好像完全不懂她是什麼。

她好像一點都不清楚其實她是個——人。

這世上怎麼會有不清楚自己是人的人？朱標完全迷惑了。他在一面巨大銅鏡下面點了許多蠟燭，拉著她立在銅鏡面前，告訴她，自己是人，她也是人。可她看到自己樣貌的一瞬間嚇壞了，她其實不認識自己的容貌。想要教會她，她是什麼樣的一種東西看來需要花費更大的力氣。不亞於教導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朱標的進度很慢，他根本想不到，教她認識自己，是教她不許生吃蛇蟲鼠蟻開始的。

對，蛇是不能生吃的，老鼠跟蟲子更不可以生吃，螞蟻不許吃，更不準拿來請他一起吃。有時罵了她，她就躲回他的床下，一邊賭氣一邊哭，這個時候朱標又心軟，感覺自己似乎才不是人。突然朱標躺在床上睡覺，想著睡在床板下的阿黎會賭氣了，又感到很高興。

沒多久她就離不開他了，好像離開一會都是種煎熬。

朱標試圖各方打探關於阿黎的一切，結果是什麼線索也沒有。

好像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沒有緣由就會在王府裡，更加沒有緣由出現在棺材裡，還被一群人給活埋。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朱標知道這中間一定一定存在著某些緣由。要是她會說話就好了，能說話就能直接把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告訴他。

這天，朱標剛剛從書齋讀書回來，一個宮人慌慌張張跑來告訴他，李淑妃被嚇病了。

李淑妃被嚇病這件事一下子傳得紛紛揚揚，鬧鬼這件事也終於在王府中沸騰起來。

有點像一個始終在加柴燒水的大鐵鍋，無論怎麼阻止也阻止不了這鍋水燒開。

朱標趕到時，馬娘娘正在裡面探視，朱標的幾個弟弟等在外面除了四弟都哭得像個淚人。

“大哥，剛才鬧鬼了。”朱棣抬著小下巴說。

“什麼樣的鬼？”朱標看著這個小弟弟，平靜的問。

其實他已經有點皮實了，亂葬崗走了一圈，他對突然傳出的鬧鬼的任何細節都有點不大驚奇了。

“我沒看著，不過，淑妃娘娘身邊的貼身的王宮人，剛才被鬼放火燒死了！”

朱標這才吃驚，什麼？王宮人死了？

這個王宮人，跟隨在母妃身邊足有十五六年吧？如果說母妃最信任的是她自己，那麼第二信任的就是這個王宮人。她被燒死了？難怪母妃一下病倒。先不說王宮人的死因，但是她作為母妃左膀右臂的地位，這麼突然死了，母妃一時也絕對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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