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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米沙流露出一種無法解釋的憐愛,這可能是對另一個人的眷戀的反映。他不斷地送給米沙一些東西。為了此事,一到大站他就要跑到頭等車的旅客候車室去,那裡有書攤,還出售各種玩具和當地的紀念品。
他一邊不停地喝酒,一邊抱怨說已經有兩個多月不能睡覺了,只要酒意一消,哪怕是一會兒工夫,就得忍受一般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直到結束生命前的最後~分鐘,他還跑到車廂裡來,抓住格里戈裡·奧西波維奇的手,想要說什麼,但又沒能說出口,然後就跑到車門口的平臺上,從車上跳了下去。
米沙翻看著小木箱裡一套烏拉爾的礦石標本,這是死者最後送給他的。忽然,周圍的一切都震動起來,在另一條軌道上駛來了一輛檢道車。從那車上跳下來一個制帽上綴著帽徽的偵查員、一位醫生和兩名警察。傳來了打著官腔談公事的說話聲,提出了幾個問題並且做了筆錄。幾個乘務員和兩名警察沿著路基往上拖屍體,腳下還不住地在沙土上打滑。不知是哪一個農婦放聲哭了起來。乘客被請回車廂,拉響了汽笛。列車開動了。
“又是那個討厭的傢伙!”尼卡惡狠狠地想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客人的說話聲越來越近,已經沒有退路了。臥室裡放了兩張床,一張是沃斯科博伊尼科夫的,另一張是尼卡的。尼卡沒怎麼考慮就鑽到第二張床底下。
他聽見人們在找他,在另外一個房間裡喊他,對他不在覺得奇怪。過後,他們就到臥室來了。
“唉,有什麼辦法,”韋傑尼亞平說道,“進去吧,尤拉,也許一會兒就能找到你的同伴,那時再一塊玩吧。”他們談了一會兒彼得堡和莫斯科大學生的騷動,讓尼卡在這個荒唐而丟臉的藏身之處受困二十分鐘。最後,他們終於到涼臺上去了。尼卡輕輕地開啟窗戶,跳了出去,走進花園。
今天他覺得很不舒服,前一天夜裡沒有睡覺。尼卡已經年滿十三歲,他感到煩惱的是還被人當成小孩子看待。他整整一夜沒有睡,黎明時從廂房走了出來。太陽已經升起,在花園的地面上灑下露水沾溼的斑駁的長長的樹影。影子並不陰暗,而是深灰色的,像溼毛毯一樣。清晨沁人心脾的芳香,似乎就從這片溼潤的土地上升起,樹影中間透出條條光線,彷彿女孩子纖細的手指一般。
突然有一條水銀似的帶子,像草尖上的露珠一樣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流過。它不停地流過去,也不向土裡滲透。驟然間這帶子猛地彎向一邊,消失不見了。原來是條赤練蛇。尼卡打了一個冷戰。
他是個很奇特的孩子,興奮的時候就大聲地自言自語。他仿效母親,也喜歡高談闊論,追求一些怪僻的想法。
“活在世界上真是美妙!”他心中在想,“不過為什麼又要常常為此而痛苦呢?當然,上帝是存在的。不過,上帝要是存在的話,他就是我。現在我就給這白楊下命令。”他朝一棵從樹梢到樹幹都在微微顫動的白楊看了一眼(這棵樹德溼、發亮的葉子彷彿是用馬口鐵剪成的),這麼想著,“我這就給它下命令。”他像發瘋似的用全力剋制自己不發出聲音,卻用整個身心和全部血肉祝禱著,想象著:“你給我停止!”楊樹立刻順從地一動木動了。尼卡高興得笑起來,接著就跑下河裡游泳去了。
他的父親傑緬季·杜多羅夫是個恐怖主義分子,曾被判處續刑,後來蒙沙皇特赦才改服苦役。他母親是出身于喬治亞的埃里斯托夫家族的郡主,是個性情乖張但還很年輕貌美的女人,總是醉心於某些事情,比如同情暴動和反抗分子,主張極端的學說,吹捧著名的演員和幫助可憐的失意人,等等。
她寵愛尼卡,把他的名字變幻出一連串毫無意義的、溫存而又傻氣的呢稱,像什麼“伊諾切克”或“諾親卡”之類,把他帶到梯弗里斯給親戚們看。在那裡,最使他驚奇的是院子裡的一棵枝葉繁茂的樹。那是一棵粗壯的熱帶巨樹。它那大象耳朵一般的葉子遮住了南方的灼熱的晴空。尼卡無論如何也不習慣於認為這是一棵樹,是一種植物,而不是動物。
讓孩子使用父親的可怕的姓名是要擔風險的,所以伊萬·伊萬諾維奇徵得尼娜·加拉克季奧諾夫娜的同意,準備上書沙皇陛下允許尼卡改用母親的姓氏。
就在他躲在床上對世界上的許多事情感到憤想不平的時候,其中也想到了這件事。沃斯科博伊尼科夫算個什麼人,怎麼能這樣過分地干涉他的事?等著看他會怎樣教訓他們吧!
還有那個娜佳!難道因為她十五歲,就可以翹鼻子,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和他講話嗎?瞧著吧,要給她點厲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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