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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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黃昏是寂靜的,淺灰色的和深紅色的。晚霞的餘輝映照出白作樹烏黑的樹頂,清秀得宛如古代的文字。黑色的溪流在薄冰的灰霧下飛馳在雪白的峽谷中。峽谷的上端白雪堆積如山,而下端則被深色的河水浸蝕了。這便是尤里亞金的黃昏,它寒冷,灰得透明,富於同情心,如同柳絮一般,再過一兩個小時便要降臨到帶雕像的房子的對面了。
醫生想走到房子石牆上政府佈告欄跟前,看看官方的通告。但他向上凝視的目光不時落在對面二層樓的幾扇窗子上。這幾扇沿街的窗戶曾經刷過白灰。窗內的兩間屋子裡堆放著主人的傢俱。儘管下窗榻上結了一層晶瑩的薄冰,但仍然能看出現在的窗戶是透明的,白灰洗刷掉了。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主人又回來了?或者拉拉搬走了,房間裡搬進新的房客,現在那兒一切都變了樣?
情況不明使醫生很激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他穿過街道,從大門走進過道,爬上對他如此親切而熟悉的正門樓梯。他在林中營地時就時常回想起生鐵階梯的花紋鐵格,連花紋上的渦紋都回想起來。在某個向上轉彎的地方,從腳下的柵欄裡可以看到難在樓梯下面的破桶、洗衣盆和斷腿的椅子。現在依然如此,毫無變化,一切都跟先前一樣。醫生幾乎要感謝樓梯忠於過去了。
那時門上就有個鈴。但它在醫生被游擊隊俘虜之前就壞了。他想敲門,但發現門鎖得跟先前不一樣,一把沉重的掛鎖穿在粗笨地擰進舊式柞木門裡的鐵環裡。門上的裝飾有的地方完好無損,有的地方已經脫落。先前這種野蠻行為是不允許的。門上使用的是暗鎖,鎖得很牢,要是壞了,有鉗工修理。這件瑣事也說明總的情況比過去壞了很多。
醫生確信家裡沒有拉拉和卡堅卡,也許尤里亞金也沒有她們,甚至她們已不在人世。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只是為了免得以後後悔,他決定到他和卡堅卡都很害怕的牆洞裡摸一摸。他先用腳端了瑞牆,免得摸到牆洞裡的老鼠。他並不抱在他們過去約定的地方摸到什麼的希望。牆洞用一塊磚堵住。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掏出磚,把手伸進裡面去。嗅,奇蹟!鑰匙和一張便條。便條相當長,寫在一張大紙上。醫生走到樓梯臺的視窗跟前。更為神奇,更加不可思議!便條是寫給他的!他馬上讀了:
上帝啊,多麼幸福!聽說你活著,並且出現了。有人在城郊看見了你,便趕快跑來告訴我。我估計你必定先趕到瓦雷金諾去,便帶著卡堅卡上那兒去了。但我把鑰匙放在老地方,以防你萬一先到這兒來。等我回來,哪兒也別去。對啦,你還不知道呢,我現在住在前面的房子裡,靠街的那一排。樓裡空蕩蕩,荒蕪了,只好變賣了房主的一部分傢俱。我留下一點吃的東西,主要是煮土豆。把熨斗或別的重東西壓在鍋蓋上,像我那樣,防備老鼠。我快活得不知如何是好。
便條正面上的話完了。醫生沒注意到背面也寫滿了。他把開啟的便條託到唇邊,然後沒看便疊起來,連同鑰匙一起塞進口袋。刺骨的痛苦摻進無比的快活中。既然她毫不猶豫地、無條件地到瓦雷金諾吉,他的家必然不在那裡了。除了這個細節所引起的驚恐外,他還為親人生死末卜而痛不欲生。她怎麼~句話也沒提到他們,說清他們在哪兒,彷彿他們根本不存在似的?
但已經沒有考慮的時間了。街上開始黑了。天亮前還來得及做很多的事。看掛在街上的法令也是很要緊的事。那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由於無知而違犯某項行政命令可能會送掉性命。於是他沒開啟房門,也沒放下把肩膀壓得痠痛的揹包,便下了樓,走到牆跟前,牆上各式各樣的印刷品貼了一大片。
牆上貼有報刊文章、審判記錄、會議演說詞和法令。尤里·安德烈耶維奇迅速地看了一下標題。《對有產階級徵用與課稅的辦法》、《工人的監督作用》、《建立工廠委員會的決定。這是進城代替先前制度的新政權所公佈的指令。公告提醒居民新政權準則的絕對性,擔心他們在白軍暫時統治期間忘記了。但這些永無止境的單調的重複把尤里·安德烈耶維奇的頭弄昏了。這些都是哪一年的標題?屬於頭一次變革時期還是以後的幾個時期,還是白衛軍幾次暴動當中?這是哪年的指示?去年的?前年的?他生平只有一次讚許過這種專斷的言辭和這種率直的思想。難道為了那一次不慎的讚許,多年之內除了這些變化無常的狂妄的吶喊和要求,他就得付出再也聽不見生活中的任何東西的代價嗎?況且這些吶喊和要求是不合實際的,難於理解並無法實踐的。難道他因為一時過分心軟便要永遠充當奴隸嗎?
不知從何處撕下來的一頁工作報告落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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