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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魂不守舍的要出去找你,我不放心,就陪她出去,哪料她撿到了你的衣服,上面全是血,你知道那時的她有多傷心麼?她當時暈了下去,醒來之後神情恍惚地到處亂走,最裡不停喊著‘小京哥哥’,她幾乎要瘋了,但我哪裡想得到她會生出暴殄輕生的念頭……”女孩的眼淚落了下來。“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好好守著她,都是我!我沒有看好她!”
“什麼!”往事填滿了京道的腦海,似是想了很多,卻什麼也沒想,那些全是回憶,那些都只是回憶了。“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京道的眼裡裝滿了淚,這天,這地,這周圍的景緻都變得無限廣闊,京道一聲不吭地踱出教室,踩在水中,那步伐比灌了鉛還沉重……只有近乎絕望的人才會那樣走路。他感覺自己像死了一樣,走動著的只是自己的靈亡。
“林京道!”女孩呼喊著,京道沒有反應。
女孩追上前去,從手袋裡掏出八音盒塞到京道手裡:“曼莎一直帶著這個音樂盒,直到她臨死前,手裡還緊緊地抓著這個盒子。”
雨下得更大了,校園裡的水已積了近半尺高,京道頂著大雨站在水裡,默不作聲。還記得那個詩意的下雨天,他曾拉著曼莎滿城地跑,濛濛的細雨是那樣安靜,那樣安靜。
復
不久,京道的故鄉便光復了。巷陌里弄重新掛起了大紅燈籠,爆竹聲聲驚破了雲天。
京道緩緩地在大街上彳亍,天空恢復了昔日的深藍,街市又過去熱鬧起來,遠處有幾個背影正在忙忙碌碌地清理廢墟。這日京道的左腿有點跛……那條腿自從一九四一年保護曼莎時在水缸裡被鬼子刺傷後,每逢變天,動輒隱隱做痛。此時,他靠在一株香樟樹下歇息,剛要低下頭去,卻忽地停住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遠處的廢墟上……那正是林家宅院。
京道蹣跚地朝廢墟走去,突然聞到一種熟悉的味道,輕逸而飄忽,是紫檀香!他從懷裡拿出曾經送給曼莎的八音盒,翻開盒蓋,裡邊傳出幽怨的音符,曾經就在這塊地方,幽夐迷離的聲音吸引著成千上萬的蝴蝶,而這日,卻遲遲不見蝶兒飛來,這究竟是為什麼?
群蝶齊飛彷彿已是上個世紀的事了,抗日打仗,家破人亡,也是上個世紀的事;曼莎,是上個世紀的事,也是這個世紀的魂,只有靈魂才會叫人慾罷不能。這一切真實得讓人感到恐怖的虛幻,它們來去匆匆,沒等你晃過神來,早已人景同銷了。這些日子,整座城市彷彿經歷了一場巨大的浩劫,而今日終於能在街上看到孩子們爛漫的笑臉,京道的心忽地被一股暖流包圍著。
對面的商鋪門口坐著兩個孩童,一男一女,他們拍打著巴掌,天真地唱著古老的歌謠:“入山看見藤纏樹,出山看見樹纏藤,樹先藤生纏到死,藤死樹生死也纏。”
故地重返,物是人非,月圓人寂寞。
那,是一種使人昏眩的幸福。
1945年10月
蝶葬 第二十一章(1)
20
石瑤為曦媛訂了最早的一班返程機票。是的,她絕不允許曦媛就那樣坐等近一個星期。曦媛只要在F城,隨時都有可能被那個老婆婆凌厲的陰魂殘害而死。
她永遠都無法看著曦媛坐以待斃,她寧可自己死去也要曦媛好好地活著。對她而言,曦媛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飛機兀自在離地面一萬兩千多米的對流層中迅速穿行,曦媛默默地回想著《冰蝶兒,沙沙沙》裡所敘述的一切。她恍然明白那個名叫曼莎的民國少女為什麼會進了八音盒。
是的,她在臨死前還緊緊握著八音盒,而死後不久的那段時光,她“在每一個夜晚站在小門外守候,縱使在最可怕的颱風夜,她都會苦苦地等,苦苦地喚著林京道的名字。”可見,在她臨死的那一秒,只想把自己的靈魂附於那兩隻雙翼瑰麗,紋絡清晰,通體發光,如螢似玉的冰蝶身上。是的,她一定覺得八音盒會成為他們死後相聚的地方,而他們的靈魂,則能夠永遠地藉助冰蝶的翅膀飛向他們想去的地方。然而她錯了,當她的亡魂走入八音盒的那一瞬間,卻抵達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古宅院。在那之前,她永遠都不會料到八音盒之門只是通往那座四水歸堂的快捷方式而已。
中午,曦媛沉落在成都雙流機場。
成都的春天一如既往地被灰濛濛的雲團所覆蓋,那些雲團好似舞臺燈光中的濾色片,天地萬物的色調無奈地與之沆瀣一氣,留下單調的灰。灰色的空氣,灰色的公路,灰色的機動車,灰色的寫字樓,就連路旁的綠化帶也一併變成灰化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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