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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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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吧,親愛的(3)

老擦皮鞋匠一旦遇到一雙優質的、做工高超的皮鞋,出於尊敬,出於敬仰,出於心悅誠服,他會擦得非常賣力氣。那種虔誠的態度,滿頭的細汗和滔滔不絕地對這雙皮鞋來歷的講述,讓這雙鞋的主人大為感動。要知道,對鞋的讚美,就是對他的主人的讚美啊。而且,人活著,並不是每一天都會聽到讚美之詞的。

在一個暮春時節的好天裡,老擦皮鞋匠給流亡者社群裡的那個基蘭德醫生擦皮鞋。他幹得非常認真,彷彿他面對的是一件了不起的藝術品似的。於是,基蘭德醫生在付錢的時候多付給了他幾個錢,以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但是,卻遭到了老擦皮鞋匠的拒絕。

老擦皮鞋匠非常誠懇地說:“先生,不要您的錢,能親手擦這雙不平凡的皮靴是我的榮幸。記得,我在青島的時候,曾為一個德國人擦過一雙同樣牌子的皮靴。當時我並不懂得這雙皮靴是怎樣的高貴,只覺得它不同尋常。後來,是那個德國人告訴我,這個牌子的皮鞋在全世界只有六雙……”

說著,老皮鞋匠激動得眼睛都潮溼了,他淚花閃閃地看著基蘭德醫生,說:“先生,您真幸運,先生,您知道,這雙皮鞋是出自誰的手藝嗎?”

基蘭德醫生說:“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坦率地說,我並沒有把這雙靴子當……怎麼說呢,我可能太草率了……我是一個草率的人。”

老擦皮鞋匠說:“是伯爾,他是一個偉大的鞋匠。”

說完,老皮鞋匠伏下身子,輕輕地吻了一下這雙不同尋常的皮鞋。

這一切,都被在一旁等候擦皮鞋的那個猶太女人看在眼裡。

基蘭德醫生離開這個老擦皮鞋匠之後,由於異常興奮,兩條腿僵硬得幾乎不會走路了。

那個從德國流亡過來的猶太女人鄙夷地看著他醉漢似的背影。

老擦皮鞋匠說:“夫人,您好像不喜歡他。”

猶太女人冷冷地說:“是的。”

老擦皮鞋匠說:“我聽說,他曾經邀請您到他的診所裡去工作。”

猶太女人說:“是的。”

老擦皮鞋匠說:“聽說那裡的待遇不錯。為什麼不去?”

猶太女人說:“這是一個私人問題,您不該問。還是擦您的皮鞋吧。”

坦率地說,老擦皮鞋匠在擦皮鞋的時候,喜歡同女顧客多聊幾句。老擦皮鞋匠畢竟是個男人啊,一個男人喜歡女人,這有什麼錯呢?倘若一個男人一輩子都不想女人,那恐怕就不正常了。

後來,這個老擦皮鞋匠找的女人,就是這個從德國流亡過來的猶太女人。

這個德國女人長得居然有點像烏克蘭人,黑頭髮,臉色蒼白,兩隻眼睛像聖母一樣充滿了憂鬱的神色。她是一個寡婦。在戰爭年代,猶太寡婦真是多如牛毛啊。

在流亡者社群裡,大家都知道這個猶太女人是一個技術高超的助產士。社群裡許多混血兒和洋孩子,都是她親手接生的。但是,這個猶太女人從不給中國人接生,換言之,當地的中國婦女也不信任她。對於接生,中國人有中國人的一套方法。這種古老的方法對那個德國猶太女人來說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個德國助產士沒事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待在家裡,一般的情況她並不出門。從理論上說,寡婦應當是有個性的,沒有個性的寡婦是可疑的寡婦。

猶太女人坐在家裡的壁爐旁,一邊聽著手搖唱機播放的巴伐利亞民間音樂的唱片,一邊喝著茶,回憶自己的故鄉,品咂著自己已逝的生活。有時候,特別是在休息的日子裡,她會捧上一本詩集看上一個下午。她非常喜歡詩歌,讀詩似乎是她生活中一個重要的內容。

問吧,親愛的(4)

這個猶太女人很瘦,不苟言笑,似乎有一點點冷酷。流亡者社群裡的人從沒看見她放聲大笑過。她幹起接生的活兒來同樣是一絲不苟,乾脆利落。對於報酬,她從不事先和對方講價。她似乎清楚各國對這種事的付酬標準和方式是不同的。如果對方付給她的報酬太少了,她會直盯著你的眼睛,說“謝謝”,然後轉身就走。

所以,有些流亡者說,德國人,是一個令人感到尷尬和恐懼的民族。

這個德國助產士估計有四十多歲了,少女期,青春期,少婦期,都過去了。現在,她正在冷靜地等待著老年期呢。

她的生活完全由她自己操辦,比如去涅克拉索夫大街買肉,買麵包,買日用雜品,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幹,而且她很能幹。在柵欄院裡幹起活來,像一隻動作靈活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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