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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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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耳巴醒來時,天地昏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曠世的疼痛攪翻了他的五臟六腑。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想,費力想,就想到是有東西刺入體內才昏死過去的。就想起是在下身,媽呀,一根竹子刺入屁眼。我的媽喲!舒耳巴就自救,就用手去拔那竹子。手一觸去,就像刀子割,細細地摸了一番,還是要拔,就用手拔,那個疼啊!竹子慢慢地從肛門裡拉出來了,就像拉出來一百把刀。拉時裡面分明拖泥帶水,盤根錯節,連屎帶血往外拔,血像噴泉一樣往外射。捂住屁眼,就發現問題嚴重:拔出了一截,是大的。肛門裡面還插著許多枝枝戳戳的小竹苗。他就喊師傅,喊大家,向前爬。爬了幾步就昏死過去了。醒來後又爬。一路全是臭燻燻的豬屎。豬給他鋪了路——一條生死路。是重刑呀,比死還難受,人受這種折磨的又有多少?當年被熊扒了臉皮也沒這麼個疼法啊,天啊,人會下套子套豬,豬就不會下套子套人嗎?這就是豬下的套子!

兩天以後,運到縣醫院。

可以想見這樣生不如死的漫長折磨吧。舒耳巴的老婆哭得像瘋了一樣,兒子舒糟蛋恨白家所有人恨得牙癢。村裡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傷法,村長仰天長嘯:天下奇聞,天下奇聞!痛苦還在後頭——這舒耳巴,曉得前世做了什麼惡人,要動手術,麻醉師又不在,到鄉下吃喜酒去了。舒耳巴在醫院裡長嚎短叫,每一個見了的人都會落淚,獨有醫生護士不落淚,還勸他:忍著點。在路上、山裡流的血不上算,在醫院又流了一盆。沒錢輸血,輸了四百毫升就止了,看著看著這人就跟紙一樣白了,血管越來越細,半邊漏涎的嘴裡因日夜悲號,已經乾巴巴的了。他老婆就給他衝紅糖水喝。他奄奄一息地喊:“讓……我……洗(死)……洗了……好些……”

第一章 紅喪(7)

做手術。

從肛門裡取出七八根小竹枝,膀胱、直腸、結腸全捅破了,大小便只好插管子,半年後才拔掉,自是後話。

村裡就傳出白秀帶的人去滅豬,碰上了頭豬精,把人毀了。也有趁火打劫的。鬼脫嶺有幾個流打鬼

聽說白雲坳子出了事,正在打聽,舒耳巴的兒子糟蛋回來給爹媽拿衣服,他恨,還恨爹的師兄包勝。包勝在送他爹去醫院的途中,曾熱嘲冷諷說將他爹舒耳巴掀到河裡,說不如這樣讓他萬世輕鬆。就對流打鬼們說,去偷包勝的黨參苗換煙抽。

包勝有個黨參大棚。可流打鬼們不知道包勝在裡面埋了雷管,那雷管一是唬小偷,二是想炸野牲口的。包勝棚子門口明明豎著牌子,上寫:小心雷管。可那些小哥哥不信。不信可有他們的好了。鑽進棚子,就聽見一聲爆響,一死一傷,其他人作鳥獸散。

白雲坳子出了大事。這個素來平靜得跟蒼苔白雲一樣的坳子,今年咋的啦?

“炸得好啊!”由毛村長陪同的鎮派出所文寇所長叉著腰,氣憤地讚歎說。腰裡的手銬發出叮叮噹噹的笑聲。

“往那邊去搜,抓住其餘的盜竊分子!更大的雷管還在後頭呢——我要讓比雷管更難受的蝨子咬死他們!”所長像一個陰沉沉的幽靈指著山後眾多的喀斯特溶岩山洞,那裡散發著碳酸鈣的氣味。

文寇所長平身最恨的是盜竊分子。在他初來乍到這個鎮的時候,派出所的公章竟被人偷跑了,不得不在縣報上刊登作廢宣告並向縣局作檢討。近來,水布鎮各個村組都有大肆盜竊的案件,大到耕牛,小到食用蝸牛。黨參苗盜竊案更是層出不窮。可我的警力有限,七八個人。我不是專門抓強盜的警察啊,我還有許多事。另外,更讓他傷心的是,他發現幾個警察一個比一個懶惰,好像喪失了革命激情。案子太多,見怪不怪。就應了一句老話:蝨多不癢,債多不愁。可包勝的雷管不是為我幫了忙嗎?我應該感謝他,說:炸得好!炸得好!我就是這麼說的。這可是仇痛親快的好事,大長了遵紀守法者們的志氣,大滅了盜賊們的威風。

文寇所長高興地處理了死人的事情,還威脅鬼脫嶺的死者家屬說,這事就算了了,死了這樣的孽子,是你們家的福氣。文所長親手扶起那個“小心雷管”的牌子,把它插在了村口。對村長毛普通說:

“嗯,你的村子這就清靜了。”

血花一次一次地飄起,村裡哪來的清靜呢?

人們開始砍各種各樣的木人,用針扎。這些木人依次是白秀、白中秋、白椿,還白娘子——那個老年痴呆症患者。

可憐的白家一家人的生辰八字都被人寫在鍋底,人們架了柴猛燒,來除災禍。生辰八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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