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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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議了半天,南琥珀腦子也清亮起來。問:“差不多了吧?”
大家齊聲道“差不多了。”
南琥珀點點呂寧奎:“你把大家剛才說的,揀重要的寫一寫。別別,你不行誰行?你倆鋪位挨的最近,那天夜裡,又是你倆挨的最近。我們大家信任你。信不信任?”南琥珀大聲問。
大家齊聲道:“信任!”
“決定了。你寫好後交給我,我再加工。散會。”
呂寧奎坐到南琥珀位置上。數數口令紙,不多了,便拿本《紅旗》墊在下面。又把鋼筆芯旋出來,對著太陽照了照,有水,再旋進去。歪頭對屋裡人說:“輕點噢,最好讓一讓。”
抓過電話筒,聽到裡頭咔嗒一下,接著傳來“提高警惕”,他應道,“保衛祖國。聽好:沒事別響鈴,我們正忙。”放下話筒,他又把鬧鐘拿回來,上足發條擺在自己面前,他喜歡“滴滴答答。”最後,他把一盒煙堵在鼻下嗅著,仰面苦想。兩眼漸漸溼潤。……
傍晚,南琥珀進入十號,直覺面前煙味又熱又濃,他誇道:“好大勁頭!”
呂寧奎不待他伸手,忙用胸脯壓住桌面道:“還沒寫完。”
“讓我先看看。”南琥珀拿過口令紙,匆匆讀去。先一呆,緊接著哈哈大笑。這是幾天來全連的第一聲大笑。他笑得揚臉彎腰,渾身發軟,眼淚花花淌。呂寧奎寫的根本不是東西。他揉眼再看,忽見呂寧奎眼淚汪汪兇怒滿面。他強忍住笑,“不錯。唔……感情飽滿!你休息去吧。”
他決定就用它,看連裡能把他怎樣。
八
南琥珀愛聽哀樂,偷偷地愛得了不得。哀樂在人心上打雷,極緩慢極沉重的雷。他聽了整個人就跟化了似的軟下來,就想朝一樣東西——隨便哪樣東西輕輕跪下去。他每每恨哀樂太短,於是他早就背熟了它。每逢銜冤、含憤、所遇不平又無法反抗時,便從心裡吐出哀樂,一遍遍吐給自己聽,揹著人流淚。慢慢的,他感到哀樂是天下最長的曲子,它送走了那麼多死者,它卻不死。它那麼美,美得令人不能舉目。又那麼冷,從誰胸口流過去,誰就冷靜下來。他想起那弧狀海域裡的海流,想起柔軟的、似在搏動的海底,想起越縮越緊的黑夜……哀樂儘讓人想這些東西。
樂止。南琥珀朝前方望去。司馬戍父親穿一身黃軍裝——卻無領章,腳踏方口布鞋,臂上的黑紗邊比旁人寬些。司馬戍母親比他年輕得多。南琥珀不舒服了:後續的?不知司馬戍是不是她生的。王副司令和趙副軍長,還有幾位不認識的首長也到會了。他們不站在親屬那一邊,站在悼念人員這一邊兒。他們不是來追悼司馬戍——犧牲個戰士,有個團幹盡夠了,他們是陪著司父追悼司馬戍的。可見司父是大官,起碼是軍級。哼哼,你司馬戍為什麼不說哩?非瞞到死不可?好象我還沒把你看透似的。南琥珀瞧不起把爹菸捲般翹在嘴上的傻子,也瞧不起把爹寶貝似的掖在兜裡的“小老百姓”。他望望司馬戍遺像,指導員說,這像要進團史。他覺得遺像上的司馬戍比活人好看,全無平日那股陰鬱、老態,還笑哩……這像不對頭,真正的司馬戍不是這樣,他不笑。即使笑,也絕不是因為快樂。這像和追悼會氣氛也不對頭,我們大家正乖乖地悼念你呢,一拾眼,你高高的笑。南琥珀還是愛看司馬戍父親,兒子死在他頭裡,他怎樣應付打擊。司父頭髮剪得很短,比當兵的都短,硬硬的臉,又瘦,兩眼很平靜。身邊的司母卻痛苦得站不住了,但沒忘記時常瞥一眼司父臉龐。其他兒女呢,怎麼都沒來7他又不是高知,生一兩個就不幹了。他是將軍級,準保生過七八個。南琥珀見司父動了下,那一瞬間的神情極象司馬戍,輕蔑中隱著些自得,半昂首半合目。他剛從關押中放出來的吧,連軍籍還沒恢復吶。司馬戊只是戰士,卻為他開這麼大的追悼會,比死個連長還大。幹嘛?……南琥珀早聽得些風言,是為司父鳴不平,是鬧給關押他的人看呀。
哀樂又起,南琥珀隨著人流前去,向司馬戍父母敬禮告別,司父無法還禮,只微微向來人頓首。南琥珀到面前時,已經有人在司父耳畔介紹他的身份了。司父凝視著他:“你是司馬戍的班長?”
“是”。
“我想和你談談。”
伏爾加轎車在十號近處停住。南琥珀率全班在車前列隊。司父剛出車門,全班刷地立正。南琥珀敬禮報告,司父挺立不動,將佇列看了許久。司母一會看佇列,一會看司父臉龐。
司父上前與戰士們握手。
“叫什麼名?”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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