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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想起了很遙遠的昨天。

他的記憶大部分在瀕死的那一刻，成為了亡川水母，唯一剩下的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讓他可以粗略地判斷出自己的身份。

但那一天起，人們就不再把他當作人類了。當他遇到其他的玩家，他們會尖叫著逃竄，會想要殺死他。

他也曾經嘗試走到過安全區的邊界，但是他出不去。那一瞬間，他真正地向現實低頭，接受了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的事實。

只是……他活下來了，因為這雙屬於人類的手，因為他曾作為人類所積累的全部的認知，他活下來了。

但西斯對人類社會的記憶不深了，他嘗試把人類的文字寫下來，但是神種不會是用墨水和筆。

它們會在石板上用鐳射刻出光文的形狀，再在上面留下頻率不一的小點——就像拼音注音一樣，來表達光文閃爍的順序。

於是他漸漸地忘了如何寫字，甚至連墨水和筆這樣的事物都逐漸在他的記憶中淡去了。但是他不會忘記他曾使用過的語言，從人類獨有的聲帶裡發出的，無法被神種捕捉的“波”。

西斯每一次發出聲音，都是在提醒自己曾經是個人類。

於是他找了面鏡子，無數次觀察鏡子裡的自己，對著他講話，看自己發聲的模樣。那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來回碰撞，他能聽到它，能聽到人類。

“西斯？你還好嗎？”

從剛剛起，這個神情寡淡的少年就不再說話了。胡來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而西斯只是眨了眨眼睛。

他不撒謊，但也不想被人看出他的失落，所以他不講話。

“你不是還要向我們介紹機械城嗎？”胡來笑盈盈地指著前方的店鋪，“我還想看看神種都吃些什麼呢。”

“但是你們不感興趣。即使你們感興趣，也應該讓這裡原生的神種來替你們講解，而不是我。”西斯想要嘆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身體發出嘆息。

西斯無意責備誰，只是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無論是對於人類還是神種來說，它的存在都可以用任何一種科技代替。

他給胡來和龐德提供講解，或許在某一天未來，就會出現一種高智慧的導遊機器人取代他。他幫助神種進行復雜的生產，或許某一天，它們就會在獲得新的裝備後自己進行生產。

他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地位，似乎什麼都可以替代他。

“不會啊，當然還是人類對我們來說更親切啊。而且你的講解，肯定是用對於我們而言更好接觸的概念來形容，對吧？”

胡來伸長了手臂，拍了拍這個快要兩米高的少年的肩膀。剛剛他一直弓著身子，胡來還以為他和龐德差不多高，但現在看來，胡來在他面前就像個小孩一樣。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當然。”

於是他抬頭望向頂端已經凝固的泥層：

“神種們會時常更換一部分骨架，換下來磨成粉，混上凝固劑後可以用來澆築建築，礦洞外側的加固也常常會用到。”

龐德認真地將西斯講述的內容記錄到圖鑑裡。

“那你呢？他們是不是也給你換了骨頭？”

胡來走上去按了按西斯的小臂，卻摸不到那兩根本該在那裡的人類骨頭，取而代之的是和肋骨一樣的，一輪一輪的骨環。

“一部分是。但是髖骨和頭骨還保留著原來的模樣。”

西斯抓住胡來的手，讓她確認自己的頭骨和鼻骨。除去上面有些嚇人的傷口，確實還留著人類五官的特徵。

“另一方面，”西斯補充道，“神種最有名的競技活動是飛行，除了飛行速度，還會考量飛行者對於熱量的掌控，以及翅膀的傾斜角度。”

如果羅傑特在場，他一定會注意到，西斯在談及神種的時候，從來都是使用‘神種’二字，而非‘我們’。

胡來的視線順著西斯所指的方向抬起來，看見頭頂有神種在滑翔。現在是工作時間，所以這些神種大多都將貨物掛在前爪上，將它們運輸到機械城的其他部分。

神種滑翔用的並不是那形同火焰的藍色翅膀，事實上那只是神種的側翼，而真正幫助他們滑翔和減少體力消耗的，是伸長腹部骨骼後出現的“撐架”。

與熱氣球的原理相似，撐架會在後背上形成降落傘的基礎構架，而他們的側翼，在扇動時產生火焰和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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