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東流去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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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南廡書房中，皇帝正在與玉清公主對弈。

皇帝面白有須，下頜寬闊，望之似四十如許人，只穿著一件青白道袍，頭戴幅巾，一派閒散道士模樣。

玉清公主仍作坤道打扮，正著眼於面前的棋局。

若不說這對姑侄是皇室中人，恐怕會被不知情的人誤以為是一對逍遙江湖的同道。

見玉清公主落子，皇帝嘆了口氣，揮袖拂亂棋盤上的局面，嘆道：“輸了輸了。”下巴上的鬍鬚隨之舞動，顯得有幾分滑稽。

“六哥兒下棋賴皮，做皇帝難道也賴皮？”玉清公主口中的“六哥兒”自然是指皇帝，他行六，原本也輪不到他做皇帝，可惜先帝血脈凋敝，前頭五個皇子都沒能活到成年。

皇帝少時也沒被當做繼承人培養，遊手好閒，吟風弄月，乍然登基處理朝事，他手忙腳亂，累得半死。

不過現在也都好了，皇帝咂了咂嘴：“姑姑有所不知，朕登基以來，櫛風沐雨，朝乾夕惕，辛苦得很呀。”

玉清公主與皇帝唯有眼睛有幾分相似，她似笑非笑地道：“是嗎？”

皇帝尷尬笑了兩聲，把玩起手中溫潤細膩的棋子。其實他心裡覺得，做皇帝也沒那麼難，找一群願意替他“朝乾夕惕”的臣子就行了。

像他就找到了趙硯存為自己做事，怎麼看怎麼滿意。

保重龍體，不要像他父皇和皇爺爺英宗一樣早逝才是明智之舉嘛。

玉清公主按下方才的話題不表，見皇帝看那棋子便道：“這是我途徑滇南，聽說當地燒製的‘永子’最是出名，六哥兒喜歡？”

皇帝一聽這是永子，便細加考量起來，見果然潤澤如玉，觸手生溫，透過日光看去，黑子邊緣顯出一圈通透翠色，不由得十分愛惜道：“先前永昌府也上供過，看著卻不如姑姑這幅好。”

“六哥兒喜歡，留著賞玩就是了。”玉清公主笑笑，她本來就是投其所好，特地準備獻給皇帝的。

皇帝愛不釋手，場面上卻也要過：“姑姑想要什麼只管開口？朕把黃居寀的《山鷓棘雀圖》賞給姑姑可好？”

他越想越滿意，玉清公主府不日就要建成，本就該賞點書畫珍寶，兩件事合在一起，倒不必他再破費了。

玉清公主倒是擺手道：“不必了，我也不好書畫。”

皇帝又問：“那姑姑想要什麼？”

玉清公主狀似無意地道：“我府上缺一女史，便想在漱石觀中擇一位師侄充任。”

皇帝揮了揮手，不花錢的好事當然同意：“這等小事，憑姑姑喜歡。”

玉清公主佯裝遲疑道：“女官任命，該由皇后下詔……”

“後宮的事兒朕難道管不了嗎？不必這麼麻煩，朕這便著人去辦。”

姑侄二人將這話揭過，皇帝好奇玉清公主師承，細問起來。皇帝一向十分欽羨玉清公主的仙緣，他雖然是侄子，論年歲卻比玉清公主大上不少。

說這嫡親姑姑是他看著長大的也沒錯，玉清小時候十分羸弱，可如今看著身體康健，定是步了大道了。

玉清正提起她師兄，說是難得一見的奇才，精通扶乩之術，從無失手。

皇帝聽得入神，身邊的太監劉德麟突然進殿回稟道：“陛下、公主，皇后娘娘聽聞玉清公主正在乾清宮，特遣人來請公主移步坤德殿敘話呢。”

玉清公主聞言，面色泰然地起身一禮，幽幽道：“皇后娘娘真是耳聰目明，對宮中諸人行動了若指掌啊。”

皇帝正在興頭上，被劉德麟打斷本就不耐，聽了玉清公主這話，臉色一變，重重拍在棋盤之上，棋盤上的永子隨之顫動。

＊

由於玉清公主的公主府尚未敕造告竣，便仍舊居住在她幼時的住處——如影殿內。

江雪如身為公主女史，自然便被接入宮，居於如影殿的西暖閣裡。玉清公主允許她帶侍女入宮，故而白鷺與緗鸝便都跟進了宮。

幾日間，江雪如也略略摸清了玉清公主的性子，或許因常年修道，遠離京城繁華，她十分清逸翛然，不拘小節。除宮中庶務交由下人打點之外，貼身的一些差事卻不喜旁人近身。

江雪如身為女史，自然為即將開府作準備，白日裡往來六尚局，忙於登籍造冊、筆札几案上的功夫，閒暇時便與玉清公主一同談詩論道。

玉清公主博聞強記，又精通黃老之學，江雪如每每與她論道，感悟頗多，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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