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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過歐洲教育,在牛津讀過書。跟他談話時,你得到的印象是一個有學識的進步開明人士,而且以一個極端能幹的部長和精明的政治家知名於時。他穿西裝,外表很整潔;相貌相當漂亮,和一般印度人達到中年時一樣,身體稍微有點發胖,留了一撮修剪得很整齊的上須。他時常請我到他家裡去。家裡有座大花園,我們常坐在大樹的蔭影裡聊天。他有一個妻子,兩個成年的孩子。你會把他看作只是一般的,相當平常的,英國化的印度人,所以,有一天,我發現他一年之後他五十歲時,就要辭去自己進項很好的職位,把財產交給妻子和孩子,去做托缽僧到處去飄流,不由得大吃一驚。但是,更使人詫異的是,他的朋友們,以及土邦主,都認為事情已成定局,並且把這看作是很自然的事,而不是什麼出奇出格的行為。
〃有一天,我跟他說:〃你這人頭腦是很開通的,而且見過世面,讀過萬卷書,科學,哲學,文學……難道你真心真意相信靈魂轉世嗎?〃
〃他的整個表情變了,完全是一副先知的臉。
〃我親愛的朋友,〃他說,〃如果我不相信靈魂轉世,生命對我將會毫無意義。〃
〃那麼你相信嗎,拉里?〃我問。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認為,我們西方人不可能象東方人那樣從心眼裡相信。這和他們是血肉相連的;而對我們說來,只能是種見解。我既不相信,又不不相信。〃
他停了一下,手託著臉看著桌子;然後向後靠起。
〃我想告訴你,我有過一次非常奇怪的經驗。那時,我在阿什拉瑪;一天晚上,在自己的小房間裡按照我的印度朋友教給我的方式參撣。我點了一支蠟燭,把注意力集中看著火焰;過了一段時間,我從火焰裡很清晰地見到一長串的人物。為首的是一個年事已長的婦女,頭上一頂花邊帽,戴一對灰色耳環,穿一件黑緊身上衣和一條黑綢撐裙大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穿的那一種;她站在那裡,正面向著我,態度姻雅謙虛,兩臂沿身體下垂,手掌心向著我。一張有皺紋的臉,臉上神情給人以和藹可親的感覺。緊接在她後面是一個瘦長個子的猶太人,偏著身子使我只能看見他的旁相;他長了一隻鷹鉤鼻子,和兩瓣厚嘴唇,穿一件黃色粗布衣服,一頂黃便帽這著濃密的深色頭髮。他的神態象個好學深思的學者,表情嚴肅,同時又富於情感。在他身後是一個年輕人,但是臉朝著我,就象我們中間不隔著任何人似的,他面色紅潤愉快,一眼就看出是一個十六世紀的英國人。他直挺挺地站著,兩腿稍稍分開,神情強悍驕橫;全身裝束都是紅色,就象朝服一樣華麗;腳上穿的寬頭黑絲絨鞋,頭戴黑絲絨扁帽。在這三個人後面,還有一長串數不盡的人,就象電影院外面排的長隊,但是,模模糊糊,看不清他們的面貌。我只感覺到他們的模糊形狀和夏風吹過麥田時的那種起伏動作。沒有一會兒工夫,不知道是一分鐘,還是五分鐘,還是十分鐘,他們便慢慢消失在夜晚的黑暗裡,只剩下蠟燭的穩定火焰。〃
拉里微笑一下。
〃當然可能是我睡糊了或者做夢。可能是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微弱的火焰上,使我進入一種催眠狀態,而我看見的三個象你一樣清晰的人只是保留在潛意識裡的過去見到的圖畫。但也可能是前世的我;可能不多年以前我是新英格蘭的一位老太太,而在這以前是勒旺島一帶的一個猶太人,而再在這以前的若干年,在塞瓦斯蒂安·卡博特從布里斯托爾啟航不久以後,是亨利王太子宮廷的一個風流人物。〃
〃你那個桃紅色城市的朋友結局怎麼樣?〃
〃兩年後我去南方的一個叫馬都拉的地方;一天晚上,在廟裡有人碰碰我的胳臂;我轉身看時,瞧見一個留了鬍鬚和長頭髮的人,只在腰間圍了一塊布,拿一根手杖和聖徒化緣的缽子。直到他開口,我才認出是誰,原來就是我那位朋友。我驚得不知說什麼是好。他問我這兩年做些什麼,我告訴了他。他問我去哪裡,我說去特拉凡哥爾;他叫我去見見西里·甘乃夏。〃他會傳授給你你尋求的東西的。〃我請他談談這個人,他只是笑笑,說一切見面自知。那時候,我對這些事已經司空見慣了,就問他在馬都拉幹什麼。他說,他正徒步到印度各地朝聖。我問他食宿怎樣解決的。他告訴我,有人家肯借宿,他就睡在涼臺上,沒處借宿就睡在樹下,或者在廟裡安身;至於吃的,有人施捨就吃,沒有就餓肚子。我看看他,說〃你瘦了〃。他大笑,說他覺得瘦了更好受。接著他就向我告別,聽這個腰間只圍一塊布的人向我說英語〃Well so long,old chap〃,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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