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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很多朋友說我的這本關於《紅樓夢》品讀的書角度很新穎,很清新。關於《紅樓夢》的分析和品讀,多是從人物分析、小說結構和版本校勘等等方向來做的,而我,則是從中西語言對比的角度出發。由於英文在當今國際語言上的位置,我也就選擇了英文版全譯本《紅樓夢》作為分析的基礎,目的是幫助讀者朋友很好地鑑賞我們傳統的中文,“品紅樓,愛中文”,是我的宗旨。傳統中文,就是曹雪芹筆下的中文,《紅樓夢》是民族語言文字的寶庫和經典。當我們用她最好的英文全譯本來做一面鏡子,你就會從這面鏡子中品味到祖國語言文字的無窮魅力。
我在《小說月報》原創版做長篇小說編輯多年,從小說藝術的角度,最低看故事,次高看人物塑造,再高看語言,能夠從語言層面進行分析的小說作品,往往是具有相當文學藝術成就的作品了。《紅樓夢》正是這樣一部迄今為止漢語言文學藝術的最高峰。很久以來,我們的語言學家都在探求《紅樓夢》的語言魅力,值得注意的是,海外漢學家也非常關注《紅樓夢》的語言問題。當霍克斯、楊憲益夫婦分別拿出自己的《紅樓夢》英文全譯本之後,我們就可以同時欣賞兩種古老語言文字中的紅樓故事了。從中西文化對比的角度,特別是中文和英文的比較中,我們可以品味到傳統中文最可貴、最美麗、最純粹的地方,而這些地方,已經為今天的中國語文教學所忽視。今天的中國人大多可以寫一份漂亮的報告,做一個漂亮的PPT,但大多把語言文字當作工具,學習英文是把英文當作工具,學習漢語也是把漢語當作工具,會使用語言文字,但是對語言文字的審美品讀能力,不是與日俱增,而是與日劇減,對語言文字,會“用”,不會“品”,這對於我們這個擁有悠久文明的國度而言,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在今天,我們絕大多數的人都寫不出曹雪芹筆下的中文了。不會寫,很尷尬,但我希望至少我們還要懂得欣賞,懂得品鑑。漢語言文字已經有數千年的歷史了,她絕對不是僅僅作為一種工具這麼簡單,這麼功利,這麼實用,她就是陽光,是我們內心的陽光,她是一種美,一種藝術品,一種可以審美的藝術品。審美性是中文最根本的特點。對語言文字審美性的分析,我們不能狹隘,更不能顯得那麼急躁、蒸騰和激烈。當我們放眼《紅樓夢》向海外傳播的歷程,我們會有一份柔軟的暖意。從1830年開始,國外學者僅僅翻譯《紅樓夢》的片段,當作外國人學習漢語,瞭解中國的一份資料,注意,僅僅是“資料”而已。一直到了20世紀70年代,英國漢學家霍克斯才翻譯出《紅樓夢》第一部英文全譯本,全譯本和節選本的作用和功能截然不同,不可同日而語,《紅樓夢》這顆我們民族文化王冠上的寶石,經歷了100多年才完完全全地被世界所接受。與之相伴隨的,不是中華民族對外的武力擴張,不是意識形態的羈絆,更不是商業策劃和推廣,整個過程很純粹,又很溫暖,是真真切切的“文化”傳播過程,這一點值得我們深思。
從文化重建的角度來看,《紅樓夢》是一個樣本,是一個象徵,孤立地講她是一本小說,關聯地講她是中國傳統文化和價值觀的聚合。今天,對《紅樓夢》的觀察和分析,第一,要“睜開眼睛”;第二,要“掏出心來”。“睜開眼睛”是說要有一個國際文明的視野,要有一個開闊的、敞開的文化環境;“掏出心來”是講要有一個相容、柔軟和溫暖的文化態度。文化的交流是讓不同文明,不同民族的人們和解與並存,《紅樓夢》的海外傳播,就是這樣一個樣本。中國傳統文化和民族經典,也需要循著《紅樓夢》的足跡而向海外傳播。
我們驚歎於古埃及文明的燦爛,但是很多人卻忽視了一點,那就是古埃及文明的發現、整理、分析和研究,不是一國、一個民族的事情,而是國際學術界通力合作的結晶。僅僅一個古埃及的編年,就是國際文化合作的結果。所以,《紅樓夢》的海外傳播,不僅僅是外國人的事情,中國人也要參與。這只是一個具體的個案,但是從這個個案出發,不同民族,不同文明之間的交流,按照這樣的模式開展和深入,才是文化交流最根本的意義所在!
我希望親愛的讀者朋友讀到這本書,就像開啟了一扇窗戶,能夠親身體會到東西方文明融合的暖陽與微風,暖陽融融,微風習習,文化交流能讓人們的心靈柔軟下來,一個人的心靈柔軟下來,才會擁有真正的愉悅。
《紅樓夢》的海外傳播,始終讓我感到由衷的愉悅,在這裡,我用這本書和大家分享《紅樓夢》帶給我們的這份愉悅。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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