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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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不要有這種念頭,以為這叢山梨樹或這個白髮蒼蒼的樂隊的鼓手,以後寫短篇小說的時候或許會有用,因此必須特意地甚至有幾分矯揉造作地去觀察他們。所謂“依工作職責”,純粹出於業務驅使的觀察。
無論什麼時候,即使是最成功的觀察,也不該硬塞到作品裡去。必要時,它們自己會直接地、從容地到作品中去,佔據一個適當的地位。有時,正當作品需要的時候,某一個早已忘得乾乾淨淨的事件,或者某一件瑣事,會突然生動地浮現在腦際,這種情形常常使作家感到驚奇。
作家工作的基本條件之一就是要有好的記憶力。
我敘述一下我寫電報這篇短篇小說的經過,或者可以使這些思想更加明確一些。
在一個深秋時節,我移居到梁贊附近的鄉下去,住在曾聞名一時的雕刻師波查洛斯欽的莊園裡。在那裡一個衰弱的、可親的老婦人——波查洛斯欽的女兒——卡捷林娜·依凡諾夫娜孤獨地度著她的風燭殘年。她的唯一的女兒娜斯嘉住在列寧格勒,完全忘記了母親——只是隔兩個月給卡捷林娜·依凡諾夫娜寄一次錢來。
這是一幢空落落的大房子,四面的板壁都發黑了,我借用了一個房間,老婦人住在另外一邊。到她那裡去,必須經過空寂的門廳和幾間窒屋子,這些屋子裡地板都嘎吱嘎吱地響,且蒙滿了灰塵。
家裡除了我和老婦人別無一人。這幢房子是有紀念性的。
天井裡有一些傾圮的附屬建築物,天井後面,有一個和房子一樣無人照管的、陰溼的、蕭瑟的大花園,在秋風中颯颯地響著。
我是來工作的,開頭幾天我坐在自己房裡,從早晨一直寫到天黑。天黑得很早。五點鐘就得點上煤油燈,鬱金香形狀的燈罩是毛玻璃做的。
但後來我把工作移到晚上來做。因為當我能夠在這短短的白晝徜徉在已有冬意的森林和草原的時候,坐在屋子裡是可惜的。
我久久地徘徊徜徉,看見了許多秋天的景象。早晨在水窪中一層玻璃般的薄冰下面,能夠看見氣泡。有的時候,在這種氣泡裡,好象在水晶球裡似的,有一片白楊或白樺的紫紅色或檸檬色的葉子。我總喜歡打碎冰,把這種結冰的葉子帶回家去。不久在我的窗臺上堆積了一堆這種葉子。它們暖和過來便發散出酒精的氣味。
最好是在森林裡。在草原上有風,而在森林裡,卻籠罩著一片陰鬱的靜寂,只有輕微的薄冰的碎裂聲。森林裡特別寂靜,也許是因為陰雲的關係,它沉沉地低垂在大地上,那些高聳挺拔的松樹的枝梢有時也為烏雲掩蓋住了。
我偶爾到奧卡河支流去釣魚。在那裡,在密不通行的蘆叢中,那股柳樹葉子的酸澀氣味,好象使人臉上覺得發皺。水是黝黑的,有朦朧的淺綠色的光澤。秋天魚很謹慎,不大上釣。
然後便下起雨來,花園已經零落不堪,雨把發黑的草澆倒,貼在地面上,空氣中有股融雪的氣味。
有許多秋天的徵象,但我並沒盡力去記住它們。不過我確實知道—一我永不會忘記這種秋天的悲哀,它跟心靈的輕鬆和平凡的思想奇妙地結合在一起。
在大地上拖著襤褸的溼裙裾賓士的烏雲愈陰沉,冷雨愈淒涼,心境也就愈開朗,落筆便成文了。
重要的是秋天的感覺,與秋天所引起的戚情和思想狀態。而一切所謂材料的東西——人物、事件、個別的詳情細節——按照我的經驗,沒用到以前,都很妥善地保藏在這個秋天的感覺裡。當我在寫某一篇小說時,再回到這種感覺中來,那麼這一切立刻便浮現在我記憶之中,而落到紙上去。
我沒把我住的那棟老房子當作小說材料來研究。我只愛它的陰鬱和寂靜,愛那架掛鐘的零亂的敲打聲,壁爐裡那永不斷的白樺樹的煙味,牆上古舊的版畫(這些版畫已經寥寥無幾,因為幾乎全部被省博物館收去了):有布留洛夫的自畫像,彼羅夫的掮十字架、捕鳥者和波琳挪·薇阿爾德的肖像。
窗子上的玻璃是舊式的,凹凸不平。閃著象虹霓一般的光彩,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燭焰映在上頭,變成了兩個。
所有的傢俱——長沙發,桌子和椅子——都是淺色木料作的,年代久遠已經磨得光溜溜的,象聖像一樣有一股柏樹的氣味。
家裡還有很多可笑的東西:火炬形的銅製的暗燈,暗簧鎖,裝著已變成石頭的雪花膏,有“巴黎”商標的大肚磁瓶,塵封的蠟制山茶花束(掛在一根生銹的大鐵釘上),用來擦呢面牌桌上記牌數的粉筆字的小圓刷。
有三本——一八四八年,一八五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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