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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排長,感到實在受不了啦,要求住院,營長在電話裡說:“你敢下來,我斃了你!”政委何興平趕到陣地給這排長作工作,到打敵人反撲時,這個排長表現很不錯。在那個環境下,誰都受不了。要是向“錢”看,給我一千元一天我也不幹!
整整一百天後把我們換下來,團長和我們一共五個人坐一臺車下山。經過第一個城鎮,團長說:該我們好好吃一頓啦!大家都沒帶錢和糧票………陣地上用不上這。團長說:陣地上可以伸手,這個地方可不能丟人。有個人身上終於找出了半斤糧票,換了五條黃瓜。團長不讓吃,喊開車!車到無人處,他又喊:“停!吃黃瓜!”一人一條黃瓜,吃得口水直流。
那生活,真是再苦也沒有了,可現在回味起來又感到甜滋滋的。
戰地醫院
………普友福(師醫院院長,彝族)
攻老山,我們師醫院所在地離老山主峰平面距離四千公尺。
開始炮擊時,我們還湧到帳篷外面看炮火,像看節日焰火,覺得多好玩的。
炮擊結束兩小時後,第一個傷員下來了,他是觸雷負傷,兩腿都沒有了,第一個要求是要煙抽,抽了半截就昏迷了。我們幾位小姑娘見了就打抖,神色都變了,但喊獻血時,立刻擼起袖管來,三個姑娘,一個通訊員的血流進了這傷員的軀體,但還是沒把他搶救過來。
到下午二時,傷員像流水一樣下來了,大都是奄奄一息的。我們原來準備了5個手術檯,臨時改為9個。這次戰鬥所有傷員都經過我們那裡,一個不漏,能後送的才後送,估計送不到後面醫院中途就可能死亡的立刻搶救。
每個傷員衣衫都撕破了,有的赤身露體,從頭到腳都糊滿了泥漿。大多數人身上還綁著子彈帶,腿上綁腿也在,但解不下來,只能剪開。全是被他們的汗水、血水、泥漿沾得緊繃繃的呀!有的一百多天………自臨戰訓練以來就沒有解過綁腿,沒洗過臉,理髮更不用說了,他們的頭髮鬍子一般長,一個個臉色黃黃的。這一百多天一會雨裡泡著,一會烈日曝曬!我有個錄影,不敢拿出來給人家看,怕把人嚇著了。你可以看,看了你就知道不把老山這一仗寫下來,你這個作家可就欠了我們戰士一筆大帳呵!
我們作手術的洞子裡滴嗒滴嗒直往下淌水,想找塊油毛氈遮漏,沒有呀,地面被傷員的血浸透又浸透,成了血的泥潭,一次次消毒,臭得很呀!我想鋪上木板,哪有呀!人力有限,車輛要前運後送傷員,來不及搞別的呵。鋸下來的斷肢殘臂,一桶桶往外抬呀!
我們所有工作人員的家當都拿出來了,被子、衣服、床單……你不能看著傷員光溜溜地抬走呀,你總得給他蓋上點什麼呀!
7。12打敵人的大反撲,我們原來的手術帳篷炸爛了,手術床炸飛了,生活車炸飛了,對面村子裡老百姓炸死幾個,幸好我們事先轉移到了一個山崖下,在崖下掏了一條溝槽,外面壘上土包,在裡面展開小手術床,不然可就不是我們搶救別人,而是自己也要人搶救了。這一天從早到晚,雙方的炮彈在我們頭上飛,大家分頭忙著分類、餵食、止血、搞休克、清創、作手術……沒有一個人躲炮。手術人員都帶鋼盔,炮火間隙裡,便能聽到手術床前一片叮叮噹噹的鋼盔碰擊聲。
無論多麼危重的傷員,很少有人哭叫。有的昏迷了,醒過來就問:“前頭怎麼樣?”“某某高地拿下來了麼?”“7。12”那天,傷員比較少,情緒也更高,下來的傷員高興地說:“我們陣地前的敵人屍體擺滿了!”先到的傷員高呼:“哈,總算讓越南小鬼子嚐到厲害啦!”看著他們,我心急更心痛!
師保衛幹事張仁龍,主動要求下戰鬥部隊建設代副營長,進攻老山戰鬥中,他頭部負傷,臉腫得很大。我們很熟,他平時愛搞電器,幫我們醫院搞過器械革新。當他被抬到我面前時,我已認不出這位相處多年的戰友了。看了傷票………陣地救護組登記卡片時,方知是他。我喊他,他流了淚。我說:“我馬上送你走……”他說“我沒完成任務……”後來,他活過來了。
我們師醫院的同志真好呀,用什麼詞形容他們救死扶傷的精神我都覺得不過份,不夠勁。可惜戰後大多數都處理走了,有的連個小功都沒立上。我們醫院現在對外服務,賺了一些錢,我想,有一天要給我們醫院每個參加這次戰鬥的同志送去一塊金質獎章,才算我對得起他們,才放得下我這顆心!
女護士蔣濤,多次給傷員輸血,一個很壯實的姑娘變得像個瘦小老太婆了。有一天連續兩次她自己從自己身上抽血,救活了友鄰
《一百雙眼睛裡的戰爭:南疆集團軍在1979---1987》 第12部分(第1/4頁),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