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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夕陽將最後一抹殘紅塗在趙家堡高峻的外牆上，牆內的演武場上一個跛足的中年人掂起一枝盛開的桃花，對身旁的少年道：“你再試試看。”

那少年先抱拳見禮，然後凝神舉劍。中年人雖然腿有殘疾，可是動若脫兔，騰挪輾轉，疾如閃電。少年的劍越刺越快，如銀蛇亂舞，寒氣襲人。好半日，卻見中年人突然停下道：“恭喜你。你的劍法學成了。”他手裡的桃枝花葉俱被削去，殷紅的花瓣落在演武場的白沙地上，鮮豔異常。

少年一愣，隨即翻身跪倒在地，謝過恩師。中年人拉他起來，撫摸著他清秀的面龐欣慰笑道：“易水劍法終於後繼有人了。”

不知不覺，月亮已經上來了，透過雲層，將清輝灑在塢堡外雄偉連綿的群山上，靜謐無比。少年攙著師傅往住處走去，師徒倆說說笑笑，喜悅異常。“易水劍法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少年問。

“當年荊軻遊俠於邯鄲，曾與劍客魯勾踐相交。後來荊軻受知於燕太子丹，入關刺秦，雖然功虧一簣，沒能刺殺秦王，可他的義勇畢竟令暴君奪魄，為匹夫增氣。於是魯勾踐將傳家劍法以‘易水’命名，來紀念荊軻渡易水，赴秦庭的壯舉。”

“我爹讓我學武，只是為了在亂世中保護親人和家產。可是我願象荊軻一樣，遊俠天下，除暴安良。”　少年滿臉的景仰嚮往之情。

中年人停下了腳步，鄭重地看著愛徒道：“古之遊俠解人困厄，言必信，行必果，諾必誠，然而這不過是匹夫閭巷之俠，雖能救人緩急，於世道興衰存亡並無大益處。近世的遊俠多為世家豪強子弟，不過以任俠為*犯禁的藉口，甚至淪落為宗強比周，侵孤凌弱的橫暴之徒。俠道的真意不是去漂泊江湖、快意恩仇，而是要效功於國家，懷君子之德，以兼愛之心，扶危拯溺，克定禍亂，解民倒懸之苦。 ”

“師傅的意思是說，就象‘大隱隱於朝’，真正的俠義之士應該輔翼君主，建功立業。”少年領悟，他又小心地問：“那師傅怎麼沒有去朝廷做官？”

中年人伸出殘損的手掌，他雙手的拇指和食指均已不見，苦笑著說：“我年輕時也曾想以劍術效力國家，可後來遭到豪強的陷害，成了殘廢無用之人。自從董卓亂政，四海分崩以來，天下諸侯只知爭權奪利，以至朝廷播遷，生民塗炭。如今傳劍於你，希望你將來能做一番拯民於水火的事業。”

望著塢堡外蒼莽的群山和無盡的夜色，少年莊嚴地點了點頭。

檀溪驚魂（1）

建安十二年二月十二日，襄陽。

今天是荊州牧劉表幼子劉琮和表妹蔡氏成親的日子。劉府內外張燈結綵，笙歌盈耳。除了親友之外，荊鄉九郡的官員士紳全都出席了盛典。入夜後，春寒料峭，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從花園走回大廳，想喝杯酒暖和一下。他叫諸葛亮，是劉表的連襟荊州名士黃承彥的女婿，平常在鄉下讀書，今日特地趕來賀喜。

大廳裡絲竹悅耳，錦繡盈眸，不少地方郡守聚集在此處，議論紛紛。劉表的身體每況愈下，二子之中，誰為嗣子？曹操已經徹底擊敗袁氏，統一了北方，是否會揮鞭南下？孫權正在攻打江夏的黃祖，是否有意對荊州全境展開攻擊？這些問題都令地方官員們憂心忡忡。大多數人只是悄悄地交換著他們聽到的訊息，默默估算形勢。可有一個人笑容滿面地滿大廳裡周旋揖讓，諸葛亮認出他是主持婚宴的劉備。

劉備形容奇特，一雙耳朵幾乎是常人的兩三倍大。而且胳膊極長，垂手過膝，令他看起來有些駝背。不過最古怪的是他天生無須，下頜光溜溜的，半根鬍子都沒有。自古道“鬚眉男子”，鬍鬚是丈夫氣的象徵，除了宦官和未成年的男孩子，成年男人均要留須。一個連鬍子都不長的人居然在群雄並起的亂世，從一個不階尺土的織蓆販履之徒變成叱吒風雲的梟雄，其心計手段絕非常人可比。諸葛亮不由暗生敬意。

劉備身後是一位高大魁梧，姿顏雄偉的軍官，兩道濃眉下一雙清澈銳利的眼睛，機警地掃視著大廳裡的賓客。他氣宇沉靜，舉止穩重，頗有世家子弟的風範。無意中看到諸葛亮正向他注視，就移過目光，唇邊掠過一絲近乎羞澀的微笑。

“孔明，你在這兒，讓我好找。”諸葛亮扭頭看去，原來是老同學徐庶。他少年時喜歡任俠擊劍，曾在鬧市殺人報仇，是名震中原的豪客。後來棄武從文，拜在荊州名士司馬德操門下讀書。大多數同學不敢和一個殺人犯交往，對他敬而遠之，只有諸葛亮不怕他，兩個人成了朋友。當年徐庶看破劉景升父子毫無進取心，遊學之後就北上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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