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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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事發生了,第二天,張仁茂突然失蹤。前一天晚上,張仁茂侍候小孫子吃過飯,洗了臉,哄他們早早地睡了。國芬奶著未滿週歲的小女兒月月,華玉忙著在廚房裡抹洗,張仁茂拉過條凳子坐下,對國芬說;“華玉命苦,人又太老實,得你顧看著,可也別太早放她出嫁,讓她多幫你作幾年事,炳卿不顧家,你伯也靠不著,孩子小,能怎麼辦?”張仁茂又抽完了兩袋煙,便站起身來,點亮了小鏡燈,“也沒別法,張家的擔子落在你的肩頭上了。”
近來伯父的精神日顯萎靡,卻總是操著這分心,這一類的話國芬聽過多次,便說:“伯,您累了,該早點兒歇息呢,... ”
按照習慣,葬墳的當晚,孝家該去墳地“送燈”。張仁茂捲起香燭紙錢,還提上了一小瓶酒:“我走了,你們別等著我,也不用多打聽。”
國芬以為伯是不讓她打聽給申家女人去上墳“送燈”的事。可是,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張仁茂沒了,小鎮震驚,許多人漫山遍野地找了兩天,全無蹤影,在大躍進中,革命的事忙得不分白天黑夜,這還得算小鎮人對曾經行過俠義,當過一陣農會主席的老篾匠是無限敬仰了。隨後,張炳卿趕回家來又找了三四天,同樣沒有新發現,人人都得大躍進,這件事情不能不丟落下來。
年夜飯吃過了,大家還坐著。吳國芬十分懊喪:“那些天,接二連三的事把我弄糊塗顛倒了,竟沒聽出伯說那話的意思...”
現在一想,張仁茂早已去意堅定。從申學慈的死到這事的發生不過二十天。在有意無意之間,張仁茂就把家裡的事情全都交代遍了。他還從床底下拖出只黑木箱來,說有幾根“金簪”要留給他的孫子孫女們,可取出來的卻是幾卷字畫,幾件古玩古器。土改那陣,窮兄弟從大戶人家搜來這些東西,與別的浮財一樣,把它當成一個份計,但沒有人願意要,因為都不知道這究竟抵不抵得上老爺的一件外衣或者太太們的兩條*,張仁茂抱回家來也只是講個辦事公道。後來他還拿出來給申先生看過,問有沒有些用處,申先生說:“沒用沒用,和尚拾到金簪,去送人還惹閒話呢——可你也別弄丟了,就留給孫子曾孫子們去吧!”
那天晚上,聽到申學慈被倒塌的土鐵爐壓死的訊息,張仁茂“啊”一聲便起身出門,一會又迴轉身交代國芬:“什麼話都別跟瘋女人去說,她是個糊塗人,不如讓她糊里糊塗地死了算!”
一見申學慈血肉模糊的屍體,張仁茂連呼幾聲“作孽啊”、“喪良心啊”便摟起屍首出門,姜信和攔著:“仁茂伯,你要幹什麼?”張仁茂怒目圓睜:“還不讓埋?你要陳屍麼!”姜信和回不出話,龔淑瑤讓他處理這事,他正感到不好辦,便馬上換過口氣:“那我給派幾個勞力吧,這事就勞煩您操心了!”
第二天上午,申學慈入了土,像死去一條小貓小狗。張仁茂內心悲憤,回到家裡,好幾天悶聲不響,背地裡,把著個酒杯,光落淚。當初,國芬還覺得公公辦這件事太專斷,不該做主,不管怎麼說,學慈是個教師,算得個有單位的人,怎能這樣草草率率一埋了事?不過,再一想,又說不得公公有錯,當時,誰能替申學慈的死爭得來風光?
申家女人呆在張家,說來也沒添太多麻煩,平時,她似笑非笑端坐一隅,別人跟她說話,她全無反應,張仁茂跟她說話,也似懂非懂。不好辦的是,她晚上不能入睡,國芬有孕在身,與她睡不方便,張仁茂便把床鋪讓出來,自己睡了樓板,叫華玉伴她睡,可她只倚著床頭呆坐,有時睡下了,不知什麼時候又起了床,在窗前,在門邊,常一個人立到天明,華玉說,這女人睡下時渾身發抖,口裡老念著申先生與學慈什麼的,好幾次還大呼“狼狗、狼狗”,很嚇人。有次,她竟捲曲著身子睡在了張仁茂的身邊,這倒安定了些。如此,大家只得隨了她的便。後來,學慈恢復了工作,有時間便來看她,她慢慢地清醒了些,臉上的肌肉有了鬆動。學慈死後,她常問張仁茂:“是他們又不讓學慈回家嗎?”張仁茂無奈地說:“等著吧,過幾天再不回,我就領你一塊找去!”
看來,張仁茂真是領著申家女人找學慈去了,他為無法歸還她的兒子負疚。國芬這才想到,死去的申家女人臉色青烏,前一天晚上,張仁茂弄到些肉,作了碗申家女人愛吃的水餃,讓她吃了——這有疑問麼?國芬不敢說,但落淚了。
黃大香寬慰張家人:“仁茂伯早年跑江湖,腳路寬,說不準這次外出三五個月,一年半載便能回來。”可這話她自己就很懷疑,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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