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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斂寧仔細地看了看這個人,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家老爺是知府裡的衙內大人罷?莫不是出公務受傷了?”
那人支支吾吾幾聲,臉皺得越發憂愁。
許斂寧包了一包金創藥粉,遞了過去:“這種藥粉用起來最好,就是頭一回敷,難免會有些疼。”
那家丁付了銀錢就忙不迭地走了,一個正在收拾藥櫃的夥計湊過來,饒有介事地說:“那位衙內大人欺男霸女,壞事做盡,如今老天有眼,也合該讓他斷子絕孫。”另一邊正打掃地面的夥計也捱過來,壓低聲音:“我也是聽說的,今早的時候不知怎麼有人闖進那位衙內大人的府上,也沒搶錢財,直接把人給閹了,那動作利索的,嘖嘖……”
許斂寧不動聲色:“傳聞罷了,當不得真。”
“這個絕對是真的,比十足真金還真!一早就叫了好幾個大夫上門去了,若不是許姑娘你是女兒家,也定會叫你去的。”
許斂寧笑了一笑:“可惜不早叫我去,本來說不定還有法子呢。”
她端過張惟宜磨了大半的藥粉,磨了幾下,忽然想著,若有那麼一兩人說她不好親近,那她也完全不用當回事,而有這麼多人說她不好親近,那就是風有聲樹有影。
晚間的時候,遠遠不若白日那樣悶熱。
許斂寧拎著一卷東西出來,在桌上鋪開,上面插著一排排銀針,有細如牛毛的,也有和簪子粗細的。她拍了拍身邊的美人榻,輕聲道:“惟宜,你躺在這裡。”
張惟宜臉色微變,遲疑道:“這、現在未免晚了,我們不如早些睡下。”
許斂寧心裡念著要親切,朝著他柔柔地微笑:“哪裡晚了?我記得你身上舊傷一大堆,偶然扎幾次針總有好處,我認穴道很準的,絕不會扎錯地方。”
張惟宜回想起她前幾日練針時扎到漏水的木頭藥人,還是咬牙在榻上慢慢伏下身。他一向命硬,幾經生死也活下來了,區區針灸算什麼。許斂寧拈起一根銀針,對著燭火燒了一陣子,突然撲哧一笑:“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是說笑的,我也怕萬一把你扎壞了,該去哪裡再尋個如意郎君?”
張惟宜伏在美人榻上,聞言微微失笑:“這樣說,你存著心尋我開心來了?”
許斂寧伸手放在他肩上,笑著道:“也沒有,我幫你揉揉肩,以後那些重活也別去做了,你的手臂還要好好將養。”
“就算右手不似從前一樣有力,也還是可以用的,更何況我的左臂好好的,你也看到過了,我的劍法還是一分都沒有廢。”
許斂寧抬手在他肩上推拿,忽然掉轉了話頭:“先不說你的手臂這回事,你還記不記那個來這裡尋過事的衙內大人,他今早被人在府裡給去勢了。”
張惟宜偏轉頭,看著她,笑得微微惡劣:“哦?原來還有這回事。”他頓了頓,又意猶未盡地補上一句:“反正他是不是男人,也沒人會在意不是麼?”
許斂寧手上一頓,繼續拿捏著力道揉捏:“我只是突然想,若是早上的時候杭州府別的大夫都醫不好他,這重任豈不是要輪到我頭上了?”
張惟宜愣了愣,突然坐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斂寧,我們若是這樣在一起了,我也想給你一個名分,我現在已經不是王爺,明媒正娶也不是難事。”
“明媒正娶,嗯,媒人是不難找,可是這媒該向誰說去?難不成你想找我親弟弟說媒嗎?”
張惟宜又是一愣,露出幾分苦笑:“我也是糊塗了,我們兩家的高堂要麼是不在了,要麼是不管了,還真的沒處去說。”
許斂寧往前捱了挨,將下巴擱在他肩頭:“所以就這樣罷,以後我就對外面說,你是我的夫君,這樣可好?”她話音剛落,突然覺得身子一輕,竟然就這麼被他懸空抱了起來。許斂寧忙抱住他的肩,急道:“你的手臂!真是的……”
張惟宜很受用,走到床邊將人放下,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認真地說:“斂寧,我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這樣上心過,我想我心心念念只記著你了。”
許斂寧完全沒受這句情話的蠱惑,反而道了一句:“剛才忘記說了,重軒他寫信來說,這兩日要來杭州府看我。”
劍光如水,劍氣刷刷卷起天井裡那棵老槐樹的葉子。那青衫翩翩,劍氣寒霜,一招一式都圓轉自如。
許斂寧路過天井時瞧了一眼,心道,他的劍法可是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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