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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挾持下,從白馬河右岸的聶呷拉高坡翻越而來,路上充巴活佛唸誦《金剛經》,正為浪波能否獲得白馬河右岸的草場而祈禱,隨從們將“龍達”不停地拋向天空;絨巴坐在厚厚的卡墊上正為自己的發明而躊躇滿志,他在望遠鏡緩慢的掃視中看見了魯尼,得意地向他揮手,魯尼朝著他豎起大拇指,這手勢在西方人的眼裡是讚揚,在東方藏族人眼裡是求助、是致謝,此時此刻,這手勢是在肯定絨巴的發明,還是在諷刺他的愚蠢,絨巴不得而知。 。。
12 天斷(2)
垂穗披鹼草掛滿了晨曦的露珠,靜靜地相伴著草原將要甦醒前的寧靜,太陽剪刀般將天邊的烏雲剪出一條亮縫,金色的陽光剛好從縫裡穿透出來,猶如一幕金色的水簾落在魯尼眼前碧綠的草地上,一隻兀鷲揮動巨大的翅膀從陽光製造出的夢幻般的金色水幕中疾馳而來,犀利的鷹眼早就看見了放在涅巴身旁那隻被捆住腳的紅公雞,公雞似乎覺察到了來自高空的威脅,拼命地在地上撲騰。幾隻在人們腳下的洞口準備出來曬太陽的高原鼠兔,探頭探腦地抖動著嘴上幾根長長的鬍鬚,用警惕的眼光看著這群擾亂了它們生活節奏的入侵者。
阿旺活佛一行最後出現在魯尼的視線中,望遠鏡中那碩大的頭顱在馬背上輕微地搖晃著,魯尼將拇指和食指頂住舌尖向絨巴吹響了口哨,順著魯尼所指的方向,眾人看見活佛在幾十名扎巴的簇擁下,猶如一串紅色的珊瑚在綠色的草上移動而來。
各路人馬陸續到齊並互贈哈達,阿旺活佛坐上了臨時用厚厚的卡墊搭起的法臺,頭頂上的華蓋靜靜地垂著。現場的整個氣氛讓絨巴觀察到,爭執的雙方都因戰火的紛爭而變得疲憊不堪,渴望和解的表情從雙方的眼神中流露了出來,那是傷痛過後渴望療傷的表情。
“那好,尊敬的阿旺仁波切,您請開始吧。”絨巴煞有介事地向活佛抬手示意。
阿旺活佛坐北朝南,眾扎巴在他的左右一字排開,活佛閉上雙眼,搖響銅鈴後誦經聲開始,伴隨著蟒號和鈸、鼓的吹奏和敲擊聲,事先由益西涅巴安排好的桑煙開始飄起。霎時,三四十隻兀鷲聞聲從四面八方聚集到草地的上空,這場面像是打亂了兀鷲慣有的思維,他們或許在納悶,今日沒有躺著的死人,只有坐著和站著的活人,太奇怪了,倒是那隻公雞被這聞所未聞的場面驚擾得不知所措,拼命地在草地上踢蹬、抽搐,想以此來恢復往日的自由。
包括糾紛的雙方都為今天的“天斷”感到新奇,阿旺活佛今生的四十多個春秋中經歷了無數俗人的婚喪儀式,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所有的祈福消災都由神引領他來完成,而今日是由一隻公雞來“一錘定音,”於他而言的確是一種新的體驗。他在想,“得了俗人的善貢,權且就將它當回事吧。”誦經的聲音持續著,天上的兀鷲和地上的雞開始變得適應起來,就連它們也蒙了,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滑稽的場面令它的發起者絨巴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幸好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活佛的臉上,沒有聽見他的笑聲,他慶幸地吐了吐舌頭。
此刻,唯獨浪波沒有新鮮感,他知道自從夫人傾心關注土司的權力之後,權力和生活的天平開始互換了他們的角色,原本他娶妻子就是來同他一起過日子的,她的義務就是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帶來肉體的歡娛,然而,夫人越來越對他所希望的事情不感興趣,越來越對他的天霸一方的權力產生了如飢似渴的佔有慾,他在年復一年的同她的對抗中深感疲憊,這位男人的心理防線崩潰了,他採取了一種最變態的方式說服了自己:娶雞就隨雞了。從此,他過上了無憂無慮花天酒地的猴王般的生活,像猴王那樣有多少母猴和它睡過覺,他已記不清了;有多少孩子一生下來就只有舅舅而沒有父親,他也記不清了。浪波最感到驕傲的是人比動物好千倍,因為動物發情是分季節的,而人是不分季節的,只要人願意,隨時都可以高興。 。。
12 天斷(3)
無休無止的誦經聲成了浪波的催眠曲,經聲助他打了一連串的“哈欠”後,他便厭惡起昨晚那個讓他折騰一宿的野女人來,“黑夜是魔鬼。”他罵了一句,趁經聲未絕小睡了一會兒。
誦經聲一結束,阿旺活佛站起身,大概是腿盤得太久的緣故,走在草地上一瘸一拐的,像格薩爾手下戰功赫赫的假裝帶傷衝進白帳王營地的戰將丹瑪。此時,太陽正好升至頭頂,“昌旺土司,浪波土司,請來我這裡。”昌旺應聲走到土司跟前。正在夢鄉神遊的浪波被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痛得叫出了聲,夢涎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浪波大人,阿旺活佛在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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