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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玄輝一面引著林海一行人往園內走,笑著說道:“可見你又自謙了,我見他就很好。”林海笑道:“既然先生覺得好,與先生做個小學生可使得?”趙玄輝看了一眼林海道:“你最知我的脾性,輕易不收學生。這孩子雖則我也心喜,只是規矩不可輕破。待我考校一番再說。”林海笑道:“哪裡不知世叔的脾性。一會兒世叔只管考校便是。”
趙玄輝看了他一眼道:“聽起來,你倒是成竹在胸。”林海笑了笑,怡然道:“世叔一試便知。”趙玄輝大有深意地望著林海一笑:“既如此,書房有請。”心下卻是暗暗發笑,林海這般得意倒是少見了,他素來最中正平和,可見這孩兒必定靈性非凡,不免也起了幾分期待之意。趙玄輝回頭對著他的學生們說道:“你們且去溫習功課。待會兒再來見客。”幾個小學生聽了,忙作揖告辭,一溜煙地去了。
二人說笑著一路往“松壑軒”而去,林珩緊隨身後,默默聽著兩人敘談,果真是世交,言辭間頗有幾分親密。一面見這園中松濤陣陣,青竹錚錚,老梅盤虯,奇石聳立,非胸中有丘壑者不能居也。旁的花木,不拘是常見的碧柳夭桃,還是珍貴的牡丹山茶都毫無影蹤,只有青松樹下野花含笑,青石壁上苔痕漸綠。林珩對著這趙先生,不免更添了敬重。
不多時,便到了松壑軒,早有小廝靜立門口,一見他們來了,高高打起竹簾等候。眾人進去了,只覺眼前一亮,這三間書房並無隔斷,屋內窗檻一併取去,放眼望去盡是碧梧翠竹,很是軒敞明亮,涼意森森。屋內陳設俱是雅淡,南面放著幾個大書架,上頭卷帙浩繁。北面窗下置一湘竹榻,一高几,几上擺一哥窯花瓶,瓶中養著兩朵青碧荷葉並一隻含苞待放的粉色菡萏,榻前列四隻吳興筍凳。
兩人又是一番讓座,趙玄輝向榻上東面坐了,林海坐在他身側。又命林珩往東邊凳上坐了,林珩這才告罪坐下。趙玄輝因問起:“可讀了哪些書?”林珩欲起身答話,趙玄輝忙喝住:“好好坐著說話便是,還鬧這一套虛禮。”林珩依了,端坐著回道:“跟著父親唸了一年書,才讀到《資治通鑑》。”
趙玄輝點頭道:“如此說來,前頭的《尚書》、《春秋》並三傳、《周禮》、《儀禮》、《史記》、《漢書》都學過了。《詩經》可學了?”林珩點頭答道:“已學過了。”趙玄輝撫須道:“可都記熟了?”隨意抽了句“駉駉牡馬”讓他背誦。林珩朗聲背道:“……思無邪,思馬斯徂。”中途無一思索停頓,一氣呵成。
趙玄輝發了興頭,又抽了首“篤公劉”,林珩依然是行雲流水地朗誦下來,不見半點磕巴。趙玄輝不肯輕易誇好,淡淡地問道:“可知鹿裘帶索?”這是考典故了。林珩答道:“貧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終也。”林海笑道:“這個故典可不生僻。《論語》中可見。”趙玄輝道:“我想著依你的脾性,斷未教授《論語》,倒可難他一難。”林海會心一笑:“前日見他在讀《列子》。”
趙玄輝笑道:“真真巧了。”便指著窗外梧桐道:“做首五律,不限韻,準你半炷香的功夫。”林珩思索片刻,慢慢唸了一首五律。趙玄輝笑道:“梧子欲零落,不待鳳凰來。倒還有股清氣。”過了片刻,才喚他的長隨趙常進來,笑著對林珩說道:“我們說話,你未免拘束了。叫趙常帶你去找你的師兄們玩罷!”
林珩欲行拜師大禮,趙玄輝慈和笑道:“改日擇了個吉時再行拜師禮吧。”林珩望了林海一眼,林海說道:“既然如此,磕個頭再去吧!”林珩依言磕了頭改了稱呼,帶著趙常恭敬地退了出去。
林海當下就朗聲笑道道:“既如此,那咱們就拿了憲書來,選個好日子。”趙玄輝笑道:“論理也該是我心急。怎麼換你沉不住氣?”一面說話,一面起身去書架上取憲書。林海嘆了口氣,趙玄輝聽了,捧著書轉身回來勸他:”我知你愛子心切,不過是白打趣你。有此佳兒,想來也足以告慰先祖了。如何又嘆起氣來?”林海搖搖頭,與趙玄輝一同翻閱憲書。
且說林珩隨著趙常往“織簾老屋”而去,這“織簾”無非意在勉學,正是趙門弟子日常讀書習字之所在。這趙常因聽到自家老爺已收了林珩為門徒,便不以尋常世交客人待。而視其為本家公子一般,更是殷勤周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有句俗話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一語道破當今師生之情誼。若是正經行完了拜師禮,此後弟子將以父禮侍奉老師,老師也會視其若子。因而這先生擇入室弟子也很慎重,並不草率了事。弟子既要聰慧,又要克己。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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