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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麼辦?”君羽聽見他語氣裡的絕望,只覺得渾身冰涼,連血脈都凍僵了,她哽著淚問,“你忘了,你要陪著我白頭到老的……”
謝混緩緩搖頭,一股濃豔的血沿著額角,淌過面頰。他以一種溫柔的神色合上眼,聽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疲倦:“傻丫頭,人各有命,就當我最後一次騙你罷。”
他右手拳曲,清瘦修長的指頭纏住刀柄,握緊,猛然反手一揮,深深沒入心口。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劉裕對著弓弩手比了個手勢,萬箭離弦,向著那翩若驚鴻的身影席捲而去。
君羽只看見黑壓壓的一片,千萬支箭劃過天空,從頭頂呼嘯掠過。晶瑩的血珠,落入眼底,這悽豔的一抹紅,是他遺留給她最後的笑容。
撲嗵一聲,激起飛濺水花。碧波浩淼的西池,轉眼被一片箭矢淹沒。池中騰起腥紅的鮮血,絲絲縷縷,如桃花殷殷綻開,一半隨了流水,一半隨了夕陽。
君羽追到池邊,看著那空蕩蕩的水面,一圈圈漣漪,自言自語地說:“子混,你別走,你答應過我的……”
原來他要離開,是沒辦法的事,無論如何阻止,都沒有辦法。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永遠消失在她的人生裡。
七月的風夾著獨有的燻熱,人人搖扇,只有她的世界冰寒徹骨。淡緋色的池水從指縫中漏走,就像她設想了千萬的幸福,全都化成夢幻泡影。
君羽站在水邊,忽然就覺得疲憊,疲憊的心力交瘁。恍然,想起初次見面的那天,一杯五石散,一場不經意的邂逅,而今徒留下茫然。東山、竹林、明月、洞簫,往事歷歷在眼前過去。彼時輕狂,當時迷醉,現在她還能夠給誰?
也曾有時,她安靜地坐在鏡前,任他把筆畫眉深淺。風雨如晦的夜裡,擁著他的背安然睡去。那時年輕,以為青春可以拿漫長人生來揮霍。不曾想上天,又收回了屬於她的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練之走過來,輕輕撫上她的肩說:“夜深了,回去吧。”他的掌心未嘗不是溫熱的,不像謝混的手,永遠都那麼單薄冰涼。
君羽抽緊喉頭,什麼也說不出來。如果當初喜歡的是王練之,現在一定會很不一樣。她真想,愛上別的什麼人,可她偏偏愛的是謝混,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那個人,他走了再也無可替代。
淡紅色的水湧蕩在身體四周,血做的晚霞,起起伏伏,像曾經企望的一切,深深淺淺都是夢。
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踟躇日暮裡,遠處的八角樓上,有兩個人臨風眺望。末了,北燕使節高雲問:“蕭楷,你認識那個姓謝的年輕人?”
蕭楷望著池上漂浮的箭矢,似乎還在回想那驚駭的一幕。看了許久,他才頷首道:“認識。”
高雲眉毛一挑,無不惋惜的說:“哦,此人不能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這章貼上來一定罵聲一片,偶也是浪費了N張紙巾,邊哭邊打的.
不過還請喜歡的朋友,堅持把它看完,連載倒記時中
人去水空流(下)
十天後。
陰雲籠罩了整個天空,建康城都沉浸在一片煙雨連綿中。街頭巷尾都在流傳著一句預言:“甘棠伐處謝氏移。”劉裕以安帝之名下詔公佈了劉毅的罪名,同時收捕了劉藩、謝純等人,最另人扼腕的是賜死了謝混。對於劉裕而言,他不是不惋惜,可政權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歎賞歸歎賞,殺還是要殺的。
烏衣巷裡,風動白幡,往日的歡笑變成一片陰霾肅穆。每處廊簷門口,都掛滿了白色的燈籠。
此時所有人都聚集在桐竹軒,謝晦、裴紹、謝道韞正圍在外堂,焦急地等待著,人人臉色都很沉重。
竹簾一掀,飄出一股嗆人的藥味,王練之走來,手裡還端著一隻白瓷的藥碗。
“練之。”外堂的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回頭,一齊站了起來,“公主怎麼樣了?”
王練之搖了搖頭:“還在燒,脈象很不穩定,我再去找些寧神的藥,看有沒有作用。”
裴紹攔住他,忍不住埋怨道:“救?怎麼救,她這樣不吃不喝,死是遲早的事。”
“你就少說兩句罷。”謝晦按住他的肩膀,“那天的景象,你又不是不知道。公主與叔父情深日篤,只怕她心裡比誰都難受。”
謝道韞在旁邊還未聽完,就已經變了臉色,忍了忍淚道:“哎——只怪我去的太遲了。神愛是我從小看大的,怎麼會居然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我對不住謝家,對不住王家,更辜負了子敬臨終前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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