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嚐了一口豬肝,嘴裡嚼得香噴噴的,吳銘也夾了一筷子。
餘大爺起身,關掉門後又回到座位,他舉起杯子:“來,吳銘,我們先喝一杯,然後慢慢喝。”
吳銘:“大爺,你那麼大歲數了,這樣吧,你喝一口,我幹了,然後咱們再慢慢地喝。”
餘大爺:“那不行,放心,我身體好著。”
吳銘拗不過他,只好與他先幹了一杯,餘大爺“滋滋滋”地抿著嘴,辛辣之餘大吼一聲:“爽啊!”
吳銘道:“大爺,你這毛筆字好漂亮,能教我嗎?”
餘老道:“好,你就當我獨傳弟子吧,哈哈,不過我要給你講個很久以前的故事,聽不聽?”
吳銘點點頭:“聽啊”,說著舉起酒杯與大爺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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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紅色故事
餘大爺呷了一口酒,嫻嫻地將故事道來。從院子外看,屋裡暗黃的燈光無比溫暖,月亮也睡著了。
回到二十年前,那時的城市還是一個小縣,然而城市的人,城市的廣播都是那麼的澎湃激昂,整個街角,漫天的藍色與灰色,分不清楚哪些是男人女人,哪些是老人青年。這些藍色灰色的胸前都掛著一顆閃亮的紅星,紅星在藍灰色的海洋中波動,跳躍,鏗鏘而有節奏的閃爍。
領頭的壯年,他的右臂上綁著紅布袋,左手拿著一本小紅書,聲嘶力竭地高喊道:“打到走資主義和一切牛鬼蛇神!”。後面的一群人跟著喊道:“某階級某革命萬歲。”他們到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不成形了。當然,那時的我不過是一個教書匠,沒那個心思和他們一天兩天鬧革命。後來有學生舉報了我,說看見了我在辦公室用毛筆寫的反動大字。這件事轟動了學校,許多老師趕緊將自己的備課筆記,日記偷偷拿回家燒掉,甚至就連學生寫的請假紙條也不放過。後來學生終於都不上課了,成天沒事兒就在街上鬧事。今天縣委主任是反動派,明天街上賣油條的是資本主義,後天某個前清遺老的么孫想復辟,天天有人遭殃。當時多數的青年和學生,視加入紅衛隊為優勢的展現,那樣不但表現了少年參與政治的熱情,更實際的是可以讓自己在避免挨批斗的同時盡情的釋放心中的野獸。當然,也有些知青是為了湊合著組個隊,一覽祖國各地大好風景,嚐盡免費午餐。我的兒子就是其中一個,他那時才十九歲,憑關係使滑頭,整天跟在縣革委主任的屁股後面。我為了不讓他參加紅衛兵,還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他賭氣離開了家。
我回到家裡也實在無聊,像我這種人,一不做活兒,而不跟著他們鬧革命,三不耕地,也沒啥事做,就成天喝酒,開始一點點的喝,後來沒命的喝。那時啊,就知道醉著好啊,啥都不用你想,只需靜靜地躺著睡一下午,管它外面多熱鬧,我只浸泡在濃郁的酒水裡。有一天,我在自家的院裡喝多了,竟然學著作古的人,在牆上寫起字來。字是“不為革命只為酒,虛懷納谷方是人。”
說到這兒餘大爺竟然笑了,吳銘也笑了。盤子裡的菜有些微微的涼,吳銘將盤子放在煤炭爐子上,不一會,凝固的油團就茲茲跳動起來,最後又化開,變成淺淺的一汪小油海。餘大爺夾了一筷子,吃在嘴裡又熱噗噗了。他接著講:
那時我喝得爛醉,也記不清自己寫的啥,或許不是我寫的,而是心裡那個清醒的我寫的吧。餘其實很早前就有人不高興我了,不知是誰告了密,那天下午縣裡的革委領導以及一大群紅衛兵就包圍了我的院子。我家那條黃狗都嚇得躲在床底下,伸出長長的紅舌,委屈的垂下眼皮,一個勁兒的咕隆。我醉得不醒人世,感受不到他們聲勢浩大的陣勢。最後門是被他們踹開了,他們請來了工人,把我的牆給鋸了下來作為‘罪證’,兩個力氣大的就著那塊牆板,把熟睡的我放在上面。一併抬走了。
我醒來的時候,四周都是眼睛,他們很是激動地盯著我,知道老子要倒狗屎黴了,高興得無與倫比,整個人張牙舞爪。
一個梳著倒背頭的人發話了:“革命的力量是無窮的,我們還是抓住了潛伏在群眾中的走資派!”
一位群眾道:“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大家為了革命,他還喝得爛醉”
另一位群眾小孩子指著那面牆:“呀,媽媽,牆上的字寫得好漂亮啊,我想學,媽媽”,孩子媽媽趕緊捂住他的嘴。
倒背頭訓斥道:“好,哼,反動派的字有啥好。你們仔細推敲,什麼人不會革命,但會懷中納谷”
“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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