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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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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不下了。麥金農讓陳傳也買了一副挑擔,專門挑他採集的植物標本。這下子可把陳傳折騰慘了。他長這麼大,就沒做過體力活。讀書不成,才到了上海為人當跑腿子,主要是靠嘴皮子混飯吃。

這次雖然是奧斯瓦爾德領事吩咐的差事,但算麥金農自己出錢僱的勞力。按天算,管吃管住,一日一兩銀子。陳傳覺得這趟差事太合算了,又有車坐,又有馬騎,說不定還夜夜有個小妞摟著哩,而且還是這位洋傻子掏腰包。

誰料得到,麥金農幹起活來,是這樣的認真和不怕吃苦。為了多采集一些植物標本,他專撿少有人煙的地方去。陳傳領的路他偏不走,他自己拿了一本錯誤百出的地圖,對照著走路。那本地圖是十幾年前一個葡萄牙冒險家到內地探險時繪製的,許多地名都不準確。但麥金農就是相信,一點辦法也沒有。

半個月的路程,他們整整用了一個月。到了舒城時,已經快到十月底。陳傳也差不多鍛鍊成一個壯勞力了,肩膀上磨破的血泡全結了痂,有了一點繭子出來。在蕪湖過江時,還遭遇了一次危險。湘軍水師正好路過,一看幾個棒苦力,便要抓他們的差。陳傳千求萬告,說是家裡死了老孃,回去奔喪的。那些營兵兀自不肯,非要開啟麥金農的行李箱檢查,還說怎麼看著這個大個子不像中國人。陳傳說:“他祖宗八代都是中國的種,正經江寧人。我敢擔保,他是我的親堂兄,叫陳宣。不信你們看路引。”

他們的路引是在上海時開好的,透過英國領事在上海縣衙門弄的,倒是真的。那些兵勇看了路引,算是相信了。請示了他們的管帶,才放了行。

汪醒陶與這個表侄已經多年沒有來往,一是路途遙遠,二是陳傳的為人,與汪醒陶相差太遠。汪醒陶與胡英分手後,一直沒有外出,後來太平軍逼近廬州府合肥縣城,皖西一度為其佔領。舒城的守將是李鴻章的岳父呂賢基,在太平軍胡以晃的猛烈攻擊下,城破自盡。不少茶農因此破產,汪醒陶的茶園也受了損失。他曾想去湖南找胡英,但因路途艱難又作罷。

後來太平軍退往皖南一帶,從湖北到南京的長江一線,全被封鎖了。他就更不作到南方一遊的打算了,每日裡安心地養花種茶,甘心做一個亂世的隱者。

聽小廝通報說有親戚來訪,他都沒把陳傳認出來。一路奔波勞碌,幾個人都是滿面風霜,十指黑黑,與白居易筆下的賣炭翁沒有區別了。麥金農的白臉,已成了黑臉,根本不用再用演戲的顏料塗抹,只是那一雙長滿金黃色毛髮的大手和褐色的眼珠,讓汪醒陶驚詫了一時。

陳傳放下已磨得油光發亮的扁擔,幾乎哭出聲來,對著汪醒陶跪倒叩頭,哽咽道:“表叔,你老人家還好嗎?”

汪醒陶看了好大一會這個衣衫破爛,滿面塵黑的漢子,疑惑地把他攙扶起來,問:“恕我眼拙,不敢相認。請問足下高姓大名?”

陳傳一聽,哇的就哭了:“表叔,您真的認不出來了嗎?我這一趟差事倒了血黴■。我是江寧的陳傳啊。”

汪醒陶想了半日,恍然大悟道:“哎呀,原來是你?你到哪裡去了,怎麼搞得如此狼狽?”

陳傳抹了一下眼睛,用手一指麥金農說:“都是這位洋……楊大爺做的好事。放著高車不坐,駿馬不騎,偏偏要用兩隻腳來走,你說這不是十三點是什麼?”他情急之下,胡謅了麥金農姓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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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五章(6)

汪醒陶說:“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家進去再談吧。”

一行人進了院子,汪醒陶喚小廝打來清水,與幾個人把臉洗了。各自清爽了一些,恢復了本來面目,只是嘴唇缺水,暴裂成皮。汪醒陶命小廝去灶間燒了一鍋開水,把那菊花茶用粗瓷黑碗盛了,沖泡起來,端了給三人飲用。

陳傳看著粗瓷碗,抱怨道:“表叔,你不是欺生吧?哪有用這樣粗劣的東西為客人泡茶的?”

汪醒陶笑著說:“不是我如此待你,而是你自己要如此。”

陳傳問:“我啥時候要你用粗瓷黑碗盛茶來?”

汪醒陶道:“那年你落第後,來我家散心。我用上等的舒城蘭花為你烹製,你卻嫌麻煩,只要粗黑瓷碗盛來,不拘什麼茶。難道你已忘了?”

陳傳不好意思地笑了:“難為您老人家還記得此事。那時我不喜歡喝茶,現在不同了,我給你帶來個茶博士。”他說著用手一指麥金農。他聽奧斯瓦爾德領事喊麥金農為博士,又見他一路上淨與茶農打交道。遇見一種好茶就連飯也不吃了,心想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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