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肺腑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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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風涼,廊下梔子花落了一地。
娟娘捧著湖中新折的蓮花進來,將銀藍底銀邊纏枝花卉紋大碗中的殘荷換去,又添了些清水,不著痕跡地聽著這父女二人的對話。
說了半日,見蘇世賢許諾良多,陶灼華雖有些憤懣,卻漸漸意動,娟娘只覺憂心如焚。她藉著添茶悄悄給陶灼華施個眼色,陶灼華只微微點頭示意她安心,卻不曾大聲反駁蘇世賢的謊言。
礙著兩人說話自己不能多口,娟娘只得繞到屏風後頭,急得直想跺腳。直待聽得陶灼華輕咳了兩聲,卻好似天籟之音,娟娘慌忙來到她的身邊,切切說道:“小姐還未痊癒,如今該去吃藥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不遲。”
蘇世賢丟擲了誘餌,也不指望陶灼華立時表態,故做關切地說道:“顏兒先留下這些東西,總有用得上的時候。你好生回房休息,咱們父女來日方長。”
陶灼華忍著滿心憎惡,曲膝行了個禮,並不以父親相稱,只是客氣地答道:“大人好走”,蘇世賢微有失落,顫顫地喚了一句夕顏,眼中泛起哀怨的色澤,低聲問道:“多年前的恩怨已然隨風,難道夕顏便不肯喚一句父親?”
若是將豺狼喚做父親,便是褻瀆了這個稱謂,又如何對得起死去的母親,更如何對得起前世舅舅一家的殞命?
陶灼華始終低垂著頭,輕素若雪的臉上帶著一絲恬柔,她輕聲說道:“夕顏乍聞當年舊事,心上一時難以接受,如今便以大人相稱吧。”
蘇世賢無可奈何,只能眼瞧著她搭著娟孃的手摺轉向屏風之後。
回到陶灼華的臥房,娟娘給她泡了杯蜂蜜水潤喉,眸色凝重地拍著她的手道:“小姐,您如今大了,是該有自己的主意。論理娟姨不該多說,只是那位蘇大人的為人,當真叫人不敢苟同。娟姨聽著他的話分明是一派謊言,您一定要想清楚。”
“娟姨您坐”,陶灼華將方才抱回的那隻紫檀木匣子一推,再鄭重說道:“您與茯苓的賣身契早便被母親燒掉,母親去世時將夕顏託付給您,您便算做夕顏的長輩,沒有什麼當說不當說。”
指指那一匣子珠光寶氣的首飾,陶灼華唇角微微一彎,悄然笑道:“陶家雖比不得公候王府,卻也家資殷實,素日母親的陪嫁、舅母與表姐給我的首飾難道還少?我也不是眼皮子淺薄,又何苦貪戀他那些東西?”
娟娘聽陶灼華說話條理分明,暗自鬆了口氣,卻又擔憂地問道:“娟姨瞧著你的意思,分明是想跟他去。夕顏,你究竟打什麼主意?”
“不是我想隨他去,而是他此次回來,對我志在必得。”陶灼華纖長的指甲劃過炕桌上青瓷花斛中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蓮,冷冷笑道:“昔年為了榮華富貴,將我與母親棄若敝履,他何曾有半分愧疚?若不是如今被逼無奈,蘇世賢如何願意涎著臉登陶家的門?”
見娟娘一臉茫然,陶灼華淡淡說道:“娟姨有所不知,現今大裕皇朝敗了,朝廷正在跟大阮合談。對方提出了條件,要瑞安長公主的長女入大阮為質,不日便要啟程,一生一世不得轉回。”
“長公主的長女?她去哪裡與咱們有什麼關係?”娟娘在唇間喃喃自語,心間漫過陣陣惶恐,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擔憂地望住陶灼華。
陶灼華將白蓮上一蕊枯瓣揪去,清淺淺笑道:“蘇梓琴早已與太子定親,長公主如何捨得她的女兒遠行?娟姨不曉得,我可巧比那位梓琴郡主大了一歲。若隨著蘇世賢回了長公主府,便是那裡頭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娟娘氣得渾身打顫,手指哆哆嗦嗦指著那匣子首飾道:“怪道這負心人趕巧了這個時辰回來,又如此這般殷勤,原來竟是這麼人面獸心。當年拋卻你們母女,如今又為了那什麼勞什子的郡主,趕著回來打你的主意。”
情急之餘,娟娘到無暇顧及陶灼華的訊息從何得來,她將那匣子一收,氣沖沖道:“我去驛館還給他,他若是還敢再來,便命門房直接將他攆出陶府。”
“娟姨您莫急,咱們坐下來慢慢說”,陶灼華纖瘦的小手輕輕拽住娟孃的胳膊,將她拉往自己身邊,再將她腋下的匣子抽出來放回炕桌上。
璀璨的夕陽染黃了月白色的窗紗,那縷碎金的光線揮灑,映上陶灼華清湛的眼波。她的眸色瀲灩清遠,瞧著寧靜而又深邃。
“自古民不與官鬥,蘇世賢如今是御史大夫,背後又有著監國長公主這棵大樹。陶家縱然潑天富貴,終歸只是商賈,拿什麼與他們對抗?舅舅待咱們有情有義,我更不要因為自己的緣故,連累了府中這幾十口人。”
憶及前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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