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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這麼怕曝光?”
“唉,說來話長,我有機會再解釋給你聽。”
“阿城,提醒你一件事,明天我正好開放臨時門診,記得來醫院照胃鏡。”
“玉樹,不要現在提這件事,會壞了氣氛。”雷干城一手搭上好友的肩,一手挽著秦麗走出人群。
翌日黃昏,焰紅的太陽剛自一幢大廈的背後往下墜,未幾,醞釀陰謀的夜便迫不及待地勾結雨箭,拿下臺北這個華燈初上的不夜城。
家庭伴唱機挾著追不上音符的走音腔調從遠處傳來,彷佛不夠聳人聽聞,還順便拐了幾聲急爆嘶吶的犬嗥作襯底音樂。
公寓三十號二樓的陽臺上,一個刷洗過頭髮的中年婦人用毛巾拭去水滴,關懷地看了一下盆栽,揪去幾根野草,眼珠子一斜,看見一輛黝黑如子夜般的轎車穿破水道,往擱滿車輛的狹長巷弄駛進來,停在對面那扇鏽剝了紅漆的鐵門前。不到十秒,一個戴了面具的女人出現在紅門處,冒雨往轎車鑽進去,車門一關,人隨車揚長而去。
婦人當下不苟同地抿起嘴,連搖幾次頭,一走回屋內,話筒往耳朵上一湊,便跟隔壁鄰居太太嚼起對面四樓那個張李如玉的舌根。
頂著一頭如雲鬈髮的佟信蟬身著白色純棉舞衣,外罩一件雪白的尖領衫,下套一件舒適寬鬆的黑裙,無視街上行人的好奇眸光,以張李如玉的姿態,被阿松護送進八德路的一家小劇場裡。
劇場觀眾席間寥寥無幾人,喧譁熱鬧的臺上卻站了十多位踏腳、擊掌、嘴裡“歐啦,歐啦!”不斷的西班牙舞者,圍繞著一對跳著佛朗明哥,舞入忘我境界的男女。
那女人不是挺美,突兀分明的五官因為過於專注而略顯扭曲,身材也過於豐滿,卻有一頭摻著銀絲的野浪褐發,耳梢戴著一朵顫顫怒放的紅玫瑰,耳垂則掛著銀匙般的墜環,兩隻雪白的膀子像破蛹的夜蛾,從一襲墨黑的舞衣裡伸展開來,魅惑著年輕削瘦的男舞者。
身著一整白襯衫與黑褲的男舞者有著教人頻頻回顧的衣架子身材,衣架子不見得會跳舞,但臺上的男子不僅會跳,還跳出九分行家的姿態,把昨天那個在國家戲劇院搶劫新娘的“里奧納多”角色,詮釋出激亢、猛勁、桀驁不馴的韻道,斬去一分天怒、地憎、人怨的傲慢,多了一種欲語還休的柔情;畫蛇添足,沒忠於原角色,這也是他跳不滿十分的原因。
但在佟信蟬眼裡,他比昨天的男舞者更有人性,這又是另一個讓她動容、無法拒絕這個業餘男舞者的原因之一。他們舞罷後,佟信蟬忍不住起身為他們鼓掌,大概是彌補昨天吝嗇擊掌,虧欠這個舞團吧。
男舞者尋音往她所在的位置瞟來,與她正對的眼底充滿暖洋洋的喜悅,不等氣息平穩,回身對舞伴欠身後,從舞臺跳下來,走到她眼前。他沒有做出任何唐突親密的舉動,只是以一雙火眼瞅著她面具下的瞳孔和一襲米白色的舞衣,說:“昨晚你沒領我的情,我以為阿松會請不動你。”
“你心懷不軌,想打破我們之間的默契。”
雷干城佯裝不解,“我不記得自己有跟你做過任何承諾。”
“那麼現在記得還不遲。你若再有探測我的小動作出現,我是會找別的男人的。”
雷干城猛地抓住她的手,彎著一抹笑警告她,“小姐,永遠別要脅一個流氓,你只會得不償失。”
佟信蟬義正辭嚴地提醒他,“我是張太太。”
他眼裡浮閃著戲謔,“毋庸你提醒,我一輩子都會記得自己當過人家小老婆的姘頭,閻羅王早就在地獄劃出一個位子,等我入座。”
他說得是稀鬆平常,但私下和魔鬼交換契約的佟信蟬聽了卻是冷進心骨裡去,無法辯駁,只能任他帶領自己步上舞臺,聽他解釋。
“剛才陪我跳上一段舞的是緩妮塔·培端茲,她是這個舞團的靈魂人物,四年前她的二兒子和媳婦來我的酒店做長期表演時,我跟他們學過舞,因為那時我們的英文都很破,所以請來一位臺北通的西班牙人當口譯,可惜今天臨時請不到人,而我們的英文還是很破,好在我還懂幾句西班牙會話及一些基本舞步的術語,你只好將就一下了。”他說完便把佟信蟬介紹給緩妮塔認識。
熱情的緩妮塔兩掌一搭,捧著佟信蟬的面頰就給她三個貼面禮,口直心快的緩妮塔打著舌音問雷干城,“你的朋友為什麼戴面具?”
他邊解釋一邊用手勢在臉上比劃,猶像分屍一塊蔥油餅。
結果緩妮塔一臉疼惜,還冒出一長串西班牙話,大意是她很為佟信蟬的整容手術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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