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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他厭棄著自己和命運,然而壞運氣總愛伴隨著壞心情的人,他一路低落沉思,竟在山上迷了路。越走越荒涼,更恨起自己無能,索性一屁股坐在樹下,看紅彤彤的日頭一點點消下去,寒冬的風一點點凜冽,接著飄起雪來。
他抱膝苦笑,這樣突如其來的餓死凍死,與妓館中慢慢老死,不知道哪個更好一些。
腹中空空,他靠著樹閉上眼,準備自生自滅。
不料苦難還不放過他,許久之後,噪雜聲將他吵醒,睜眼一看,白茫茫的雪中站著幾個手持鋼刀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
沉璧無奈,戲本子裡的故事都不會有這般精彩吧?
“喂,拿出錢來,放你一條生路。”鋼刀嗖嗖一晃。
沉璧眼未抬,只淡淡道:“給你錢,告訴我下山的路。”
鋼刀們一聽果然有錢,目露精光,“先拿錢來!”
沉璧只好掏出隨身不多的碎銀銅板,他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也沒精神與他們智鬥,掙扎皆屬徒勞,要什麼給什麼就好。
鋼刀們拿錢掂了掂,卻沒離開,為首的那個眼下刀疤抖動,罵道:“他孃的!這點銀子,兄弟們塞牙縫都不夠!扒了他的衣裳!”
“你們幹什麼?!”沉璧驚得起身,靠著樹想逃。
鋼刀們立刻將他圍住,為首的刀疤又罵起來,“媽的,有錢人就是有錢人,這身衣裳夠弟兄們吃一個月……快給他扒了!”
沉璧無語,有錢人?哪個有錢人會大雪天丟在深山老林裡?
真說起來,他還不如這群強盜。
跑跑不了,這群人也不像能講道理求情的。沉璧索性逆來順受,任他們將一身棉袍扒得只剩中衣,連一雙棉靴也不給留下。鋼刀們罵罵咧咧,感嘆大雪天出來半晌只收獲了這麼丁點兒,很虧。手隨便往風雪裡一揚,算作大發善心給沉璧指路。
沉璧在風雪中瑟縮著,冷笑。
是啊,做娼妓有什麼不好,說說假話陪陪客人,至少是幾年富貴。至於以後……
現下都保不住了,還想什麼以後。
順著方才所指的方向行去,沒走多遠便一頭栽倒。冰冷的雪水在口中融化,漸漸鋪滿整個臉,漸漸天地皆白,什麼都看不見。
賤人賤命,竟也效仿文人冬遊,如今自食其果,實在好笑。
他昏了過去,不想醒來時卻身處一個十分溫暖舒適的所在,然而只是一瞬他便驚住了。
那溫暖與舒適其實是一個男人的懷抱,古銅色寬闊結實的胸膛微微起伏,還散發著融融熱氣。他也渾身*,與那人肌膚相貼。
周圍一片昏暗,身旁嗶嗶剝剝火燒乾柴的響,還有食物的香味,一扭頭,便見一隻焦紅的兔子可憐地架在火上。
“這……”
“你醒了。”
掙扎著起身,卻被那寬闊的胸膛給圈了回去,那人的臉英俊沉穩,甚至有一絲寡淡,黑眸深邃,卻清明純亮。彷彿高山上落下的清泉在潭底匯成溫暖的池水,讓人一跳進去便深陷其中。
“你發了高燒,周圍找不到大夫,也……找不到下山的路,在下只好冒犯。”
原來如此。
原來與自己一樣是個路痴,可別人迷路竟迷得如此英勇。
“恩公言重了,多謝相救。”
“為何你會倒在雪地裡?”
“上山迷了路,然後下了雪,然後又被打劫。身上沒帶多少銀子,他們就扒了我的衣服。”
沉璧說得面無表情,那人也聽得面無表情,接著又看向山洞外,隱隱可聽到風聲。
“如今正是午夜,我們得等到天亮才能下山。你……”那人雙手抱著他騰不出來,便以額頭試了試溫度,“燒退了一些,但還是燙。”
“死不了人……”沉璧脫口而出,接著意識到在恩人面前這樣說不妥,改口道,“我是說現在能醒,應該就無大礙了。多謝恩公關心。”
那人沉默,將他摟得更緊些,又沉默許久,突然道:“我叫薛沐風。”
沉璧一愣,點點頭,“薛公子,在下沉璧。”
薛沐風以為是“陳”,便道:“原來是陳公子。”
沉璧自然知道他誤會了,尷尬地道:“不是姓陳的陳,是‘浮光躍金,靜影沉璧’的沉璧。”
薛沐風蹙眉,他沒讀過太多書,但依稀記得景瀾似乎有個扇面上寫的是這句話,於是露出好奇,“有這個姓?”
沉璧面色更是古怪,低聲道:“我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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