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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駙馬這等玩笑般的開場,餘人沒了顧忌,七嘴八舌地尋詞和麗姬搭話。可那麗姬始終抓著李承運的衣袖,低頭不語。
符詠在旁看得著急。兩手握拳互擊,口裡不停嘟囔:“哎呀,這問的都是些什麼蠢問題,要叫我是美人,我也不想搭理。想要馬場,還要什麼面子!”
杜元樸好奇:“那你說應該怎麼問?”
“那得豁得出去,別要臉……”
他話音未落,席上一個錦衣少年站了起來,看上去有個二十來歲,舉止浮滑,笑嘻嘻道:“為叫國公爺高興,小子今日豁出去了。麗姑娘,你看我。”
麗姬抬頭,隔著面紗找到了說話的人。
那少年突然脖子一梗,身子就勢向前趴倒在紅氈上,四肢著地,口中“汪汪”連聲。
符詠一拍大腿,懊惱道:“哎呀!”
顯然他也有這想法,只是被這少年佔了先。
文笙還記得,符詠先前為她介紹過,學狗叫的這少年是安陸侯世子。
這可真是叫人瞠目結舌,大開眼界。
連符詠在內,這幫權貴子弟玩起來真叫瘋狂。
文笙向杜元樸望去,舉座歡聲笑語鼎沸,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覺著有些不自在。
但叫安陸侯世子失望的是,麗姬隔著面紗捂住了嘴,靠在李承運手臂上花枝亂顫,偏就沒有任何聲響。
這讓許多人不禁冒出一個不怎麼恭敬的想法:“程國公不是找了個啞巴來尋大家開心吧?”
文笙看到這裡,心中忽起一念:“在座的客人裡面不是有好幾個樂師麼,怎麼不見出手?”
安陸侯世子如此豁上臉把賤招耍到了極致卻依舊碰壁,叫眾人知道想說個笑話逗她開口這招沒有用,場上頓時靜了一靜。
這時候卻有一箇中年文士站起身,衝著上首拱了拱手。
“國公爺,不才願意試一試。”
玄音閣的樂師米景煥。
適才聽符詠介紹說此人擅琴擅簫,鼓也敲得不錯,是個難得的全才。
符詠說玄音閣的樂師們要麼潛心研究音律,外邊天塌下來也不會多看一眼,要麼便是與譚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像米景煥這樣同勳貴們交好的,就只有那些原本就出身高門世家的子弟。
今天在場的五六個樂師,符詠全都能說得出底細來。
米景煥便是出自斐園米家,祖上是大梁開國的功臣,可惜戰死疆場,如今爵位由米景煥的族兄繼承,除此之外,米家還出過好幾個二三品的大臣。
這樣的人,難怪同李承運走得近。
李承運唇角含笑:“早便盼著米先生出手了。”
米景煥等人自重身份,雖來參加宴會同眾人一起尋歡作樂,卻等閒不肯顯露樂師的技藝給大夥助興,就像剛才宴上有人擊鼓彈琴,不管好不好聽,他們幾個都是捻鬚微笑,不置一詞,看得上首幾個權貴心裡癢癢的。
米景煥邁步而出,含笑道:“不才有個不情之請,我看麗姑娘這身裝扮,應該是雅擅舞蹈,能否請她出來,隨著我這簫聲舞上一曲?”
說話間,他去了一旁的樂器臺前,選取了一管洞簫。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承運身上,就見李承運側了頭,在麗姬耳畔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停了停,麗姬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大駙馬見狀,隔席衝著自己的連襟道:“米先生這一出手,高下立現,我看國公爺那莊子你是別想了。”
他這話,說出了席上很多人的心聲,前面嬉嬉鬧鬧都是玩笑,難登大雅之堂,看樣子這才是李承業叫麗姬出現的本意。就是說嘛,國公爺再是愛玩,到底身份貴重,哪能弄出學狗叫這麼離譜的題目來?
銅鈴清脆,麗姬走到了中間空地上。
杜元樸雖然沒有給文笙潑冷水,心下卻隱隱覺著有米景煥等人出手,文笙今天怕是很難再有什麼機會了。
畢竟這幾位才是真正的樂師,而文笙隨著王昔學琴尚不足一年。
米景煥吹響了洞簫。
簫聲清冷,幽遠,像月下緩緩流淌的小河,由遠而近,一下子就攫取了眾人的耳朵,席上適才的喧譁熱鬧盡數被抽離,彷彿剎那間萬紫千紅全都開遍,零落成泥,多少繁華轉瞬成空!
文笙心頭一顫,如斯高手!
米景煥有沒有動用妙音八法,以文笙的經驗竟然無法判斷。
只覺這簫聲中滿滿糾纏的都是生和死、成與敗,興或者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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