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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後,方停君突然一轉身,向放在紗窗前的那株蘭花走去,他每走一步就從周玉庭的臉上抽走一絲笑容。方停君走到蘭花前,輕輕扶起它的葉笑道:“這是師兄新種的吧,怎麼沒有插竹防風呢?師兄種花不如看畫啊,這蘭花都快種死了,到現在都還沒抽新枝呢。”
周玉庭乾笑道:“不過是從農家人從野外弄來的,白饒的,所以也沒有當回事。”
方停君搖頭正色道:“這野外之物是寶啊,要知道很多珍奇異寶都是藏在野外的,我昨天做夢就是夢到在野地的蘭花下撿到了錢。”他說著就用他修長的手指在花盆裡扒了起來。他每扒一下,周玉庭臉上的肉就抖一下,等到方停君歡呼著從盆裡抽出了一個黑絨布錢褡子,周玉庭的臉已經是在抽搐了。
方停君開啟錢褡子一瞧,驚呼道:“這裡面怕是有三四十兩碎銀子呢。看來我真得是撿到錢了。”他轉頭看著周玉庭笑眯眯地說:“我想這不是圓圓師兄的吧,我們的例錢才幾文錢。”他不等周玉庭開腔,就又自言自語道:“瞧我說的,剛才師兄還告訴我他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呢。”
周玉庭也只好硬擠出驚訝的表情,道:“沒想到這花盆裡還有這麼多錢,小師弟好運氣啊。”那最後三個好運氣已經差不多是咬著牙說的。
方停君很以為然地點頭道:“圓圓師兄拿幾文錢就買到值二十兩銀子的畫,停君只不過跟師兄談了幾句話,就在花下撿到了幾十兩銀子,以後我一定要與師兄多多接近才是。”
周玉庭只能呻吟一聲,說道:“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說來我也是沾了師兄的光,不能不表點意思。”
周玉庭聽他如此說,不由眼睛一亮。只見方停君在錢袋裡挑啊挑啊,最後撿出了比他半個指甲大不了多少的一個碎銀子遞給了周玉庭。然後將餘下統統都揣進了懷裡,微笑著同僵立在那裡的周玉庭道別,而後大步邁出了屋門。
方停君走到山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劍門關。遠遠望去,蔚然如雲的古柏,綿亙的山巒,都在清晨薄霧的氤氳中若隱若現。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然後背起包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劍門關。
早晨的陽光正照在嘉陵江渡口那家露天食攤破舊的招牌上,合和酒肆是它的招牌名,那破碎的四個字正迎著江風展動著。攤子不大,環境也不算太好,但生意不錯。渡口的生意思很好,船隻卻不多,這年頭但凡有船的很難不被徵去軍用。因此候渡的人多了,食攤的生意自然也就好。
小荷是酒肆老闆的女兒,她一邊洗著碗,眼卻不停地飄向靠東坐著的那個黑衣少年身上。這是一個奇怪的少年,他每天都來這裡吃飯,然後喝上一天的茶,一連來了快半個月,也沒見他搭渡。小荷正值年少,年少難免懷春,而少女剛好是懷春加想象力豐富的時候。這個少年的行為,小荷難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她雖然不漂亮,可勝在年少。而那個少年雖然說不上很英俊,可是面板白淨,一雙眼睛不大,但眯起眼來看人的時候卻另有一種令人心跳的魄力。
黑衣少年不是不知道這個長相普通的女孩子一天到晚盯著自己看,他並不喜歡被人一天看上五六個時辰,可他不得不忍受,他在等一個人。因為他被自己的師傅送給了此人當奴才。此人閹了自己的師傅,可師傅卻將他敬若神明。而在那之前,師傅曾經是他心目中的神明,他一直覺得師傅是風雅之人,儘管他是一個採花賊。可就像小偷裡的雅賊一樣,他覺得賊與賊之間也是有云泥之別的。師傅雖然採花,卻從不曾勉強過裡面任何一個女子,他與每個女子共渡良宵都是人家心甘情願的,之後為師傅生相思病的都不在少數。可師傅只不過跑了一趟四川,就被人閹了,那還倒在其次,他卻表現得好像巴不得要趴在那個閹了他的人腳下。甚至於不惜把這個跟了他十幾年的,都還未來得及出師一次的徒弟送來給人當奴才。他曾經問師傅為什麼他自己不去伺候,師傅很一本正經搖頭說不可,以自己這麼臭名昭著的名聲,將來萬一叫人認出來,豈不汙了他的清明。黑衣少年聽了差點背過氣去,因為師傅一向自負在採花賊中是享有美名的。於是在師傅開始吃齋唸佛的同時,他半好奇半因為師命跑到了嘉陵江邊這個約定的地點來等這個人。當他看到這家食攤的招牌時,他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聽說當初這家食攤開張的第一天也是老闆與老闆娘新婚的第一天,於是替他們取名的秀才就半開玩笑用了合和兩字。黑衣少年看了那招牌半天,才鬱悶地坐下來,心裡隱隱覺得這個未來的主子只怕整人很有一套。
當他用自己滿含怨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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