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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氣瘧疾在工地上肆虐,各寨奘房煮大鍋藥運來,有那喝了藥依然“打擺子”神智不清的,佛爺搖搖頭,讓人抬林子裡去。這還是看著走的。且有些晚上好好歇著的人,天亮醒來卻只見地上留著條斷臂,更讓人心悸。
吳公子每日與些慘肢斷腕的人待一處,心煩不住。晚上是隻能住樹上的,他左手使不上力,得靠人託著拉著架上去,夜裡縮在樹枝深處,聽著雨聲風聲獸嚎蟲嘶,心驚膽戰熬一宿。待天亮,第一件事問:“又走了誰?”
後來也不問了,若吃飯時不見人,就曉得已“走了”。
按龍主席限定的工期,3月底公路就該通車了,後經工程處申請,延期至5月,如今6月也一天天過去,日軍又大舉進攻河南並向武漢推進,連通香港的粵漢鐵路岌岌可危。
雲南王坐不住了,向滇緬公路沿途各縣發出十萬火急的雞毛信,嚴令各縣縣長嚴加督導,“各路段官員及工程技術人員因惡習太深,敷衍成性,任意拖延,皆應從嚴懲處”。
為此,技術員和勞工們實行輪班倒,晝夜不間歇施工。
工期後期,已沒多少踏勘工作,李路也不給吳崇禮派力氣活,安排他駐守營地以防野獸蟻蟲啃齧工具。
有雨的日子,吳崇禮就披著蓑衣蜷在聊甚於無的帳篷下,雨聲掩蓋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反襯出一股攝人心魄的靜,讓人以為懷疑自己是否失聰了,為什麼只有嘩啦啦的耳鳴?
沒雨的日子,林子裡且瀰漫霧氣,飄飄渺渺如夢如幻,周圍斧鋤叮噹如琴如樂,他就痴了,靠著樹一臉仙氣。
技術員們且不理會他“偷懶”,擺夷人卻支支吾吾起了疑心,班宇寨頭人的伴侶、帕噶咪當崇禮少爺,莫不是入了魔障?
待到班宇九個寨子都做完寨心祭祀,武士巖吞來“請”吳少爺回去,擺夷勞工們幾乎是送佛般恭送他離開。
林寬追來叮囑:“跟你家頭人說說,別再讓太太跑來,現在這樣子,他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有他那隻手,還得請醫生好好檢查一下。”
出了林子,巖吞看著那個薄軟如爛芭蕉葉的人,遲疑地問:“吳少爺,您、您餓嗎?”
“他呢?”
“頭、頭人在池子等您。”
吳崇禮看看自身,衣服褲子都是泥漿,頭髮也邋遢不堪,確實見不得人,笑道:“我倒不餓,快去池子罷。”
才二十天不見,風華絕代的吳少爺已瘦削得兩頰凹陷,眼大牙尖,一個笑容叮得人頭皮發麻。巖吞打個冷戰,忙催馬快走。
今天沒有陽光但悶熱無風,池子邊自有一股涼氣,讓人通體舒泰。吳崇禮當著巖吞等人的面對頭人倒還恭謹,認真行個禮。待武士們一進林子,他飛快甩掉衣服,跨進池子。
赤|裸的脊樑能感受到炙熱的目光。
吳崇禮強自鎮定,曉得男人看見了他的腌臢泥濘,看見他乾癟如柴,並看著他狼狽竄進池子不敢回頭。
他不敢去接刀昭罕的眼神,怕裡面有憐憫更怕有憎惡。
不管那目光是厭棄還是惱怒,灼人的熱度是一樣的,燙得他捨不得鑽進水裡,就那樣站著,站著,隱忍多日的眼淚忽然溢位眼眶,釀太久的米酒般、醃過頭的酸菜般,汁液橫流,鋪天蓋地……
刀昭罕曉得他哭了,連瘦削的臀瓣都在顫動,骨節嶙峋竹竿一樣的軀體在陰霧中抽搐。
淚水落進池子,暈開圈圈漣漪,落實了刀昭罕二十天前得出的認知。
那日吳崇禮慪氣出走,刀昭罕醍醐灌頂般意識到一個問題:吳少爺是個人!
那麼多次的歡愛,那麼多夜的纏綿,刀昭罕沒當吳崇禮是女人,卻也沒當他是男人,一心認定他就是隻好|淫的精怪,才會勾得自己欲罷不能深陷其中。
精怪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也是不理人事的,人卻不同。人有脾氣和性子,有計較和在乎。
吳少爺,是個人!
這個人,現在背對著自己,在無聲哭泣。
刀昭罕褪掉衣褲,下到池子裡,慢慢走近那個隱忍流淚的人。
“九個寨子輪番祭祀寨心,我出不來。該把巖吞留在那裡服侍你,手很痛嗎?”
吳崇禮藏起左手,背上溫暖的熨帖讓他更脆弱。他慢慢哭出聲。
抽抽噎噎的哭訴中,刀昭罕聽到六十軍、逃兵、糞草幾個字眼,慢慢理出大概。長嘆一聲抱緊這個哭泣的青年:“他們是英雄,你也是。”
“英雄逃來後方修路?”
“修路也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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