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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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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歲的時候,進了幼兒園。看著別的孩子撲到母親的懷裡撒嬌哭鬧,才知道原來‘媽媽’這種生物,還具有‘擁抱’的功能。在他渴望的哭泣中,他那個‘極美麗、極溫柔’的母親卻只是目含畏懼地縮在遠處;是奶奶用著最平和的堅定告訴他‘家琛是大孩子,是男子漢,不需要媽媽抱’。

他十二歲的時候,唯一一份完整的父愛隨著父親的逝世瞬間劃上了句點。公司破產、家裡的房子也被法院封存拍賣、他的母親終日以淚洗面……是奶奶,放棄了富賈一方的二兒子齊盛堯提供的榮華富貴,用她自己的積蓄為一無所有的、大兒子的遺孀孤子支撐起一個家,對他說‘別怕,你是齊家的男子漢,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害怕’。

他十八歲的時候,奶奶把僅剩的兩百萬元存款放到他手裡,這才有了恆遠。創業之初,對於叔父齊盛堯的‘慷慨提攜’他斷然回絕,那個時候他已經能夠看得清楚,這些‘提攜’的背後隱藏著何等不可告人的窺覷之心。面對龐大的齊氏財團所施加而來的種種壓力,是奶奶毅然站到了他的身後,為了大兒子的遺孀和孤子,不惜與自己親生的二兒子反目成仇。

一份母愛究竟能夠到達什麼程度,齊家琛不清楚;只是為了孫子和兒媳,而將一份母愛生生切斷、十幾年不與親生兒子來往,這樣的一份關愛和守護之情,他一輩子也還不清!

而現在,他就連再陪她吃一頓早餐的機會,也沒有了。她走了,帶著安詳的微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也帶走了他心底所剩無幾的溫度裡最炙熱的那一份。秋的正午,陽光依舊散發著巨大的能量,便是透過層層遮擋的樹葉,也照到人渾身上下暖洋洋。只是躺在地上的齊家琛,卻怎麼也沒辦法讓這份暖意抵達心底。

他現在,只剩下一個人。當他把恆遠的業績再抬上一個新臺階,再沒有人會輕撫著他的後背,鏗鏘自豪地說‘不愧是我的孫子’;當他獨自面對心懷叵測的齊盛堯,再沒有人站在他身旁,堅定地告訴他‘想怎麼做就去做’……他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一個也會疲憊、也會累、也會在面對龐大的齊氏集團時自覺渺小的人!

他靜靜躺在那裡,孤獨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不覺,踡緊了身體,陪伴他的,只有山谷裡無聲無息刮過的風。

鍾蕾今天非常不在狀態,原本兩個難度相當適中的十幾米高的先鋒攀線路,被她登得亂七八糟,甚至有一次還險些脫手落下來。貼在巖壁上面,手下堅硬的花崗岩在太陽的炙烤下有些燙手,於是心緒愈加混亂。眼前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碑峰巖壁上的那個孤獨的黑點,耳邊也是小樂昨天在電話中說的——‘齊家琛的奶奶去世了’‘他奶奶去世了’……鍾蕾忽然就覺得心情很糟,無與倫比的糟糕,從巖壁下降的時候還擦破了膝蓋。

待到落了地,才發現這正當午的時間,原來彙集在巖下的運動者都走得無影無蹤,沒有車開、又是獨來獨往的攀巖愛好者恐怕只有她一個。鍾蕾雖是撈了個好工作,但資歷尚淺到手的薪水還沒領過幾次,溫飽問題剛剛解決哪裡有錢買車。來的時候,從長途汽車站乘坐‘面的’趕到巖場,好在有前眼,一早就定了時間約那個黑車司機再來接一趟。

鍾蕾正整理行囊的時候,視線裡晃晃悠悠開來了一輛破舊的長安車。車子還沒停穩,從裡面探出一個理著平頭的腦袋,“是你要車吧?我哥們兒有事來不了,讓我來接你……”

人生何處不相逢?!鍾蕾猛然抬起頭,這聲音怎麼如此耳熟?

平頭司機話沒說完,甫一看清鍾蕾的臉,腳下油門又是一踩,飛也似地就調頭奔了出去。

“喂!你還跑,再跑我舉報你開黑車!”

鍾蕾氣急敗壞追在後面,平頭司機哪裡肯放鬆一腳,簡直要痛哭流涕。“哥們兒趁休息幫人開把黑車賺點外快也能碰上你!姑娘,你要不要這麼看得起兄弟?!”

舊長安賣相不佳,速度著實不慢,轉眼間已經拐出了公路盡頭。鍾蕾揮汗望了望天,秋天正午的太陽依舊火辣,把佈滿石子的公路烤成了微波爐的底盤。要叫到車,最少也得走到三公里之外的公路岔口;不想變成微波爐裡的烤鴨,眼下唯一的辦法便是從後山抄小路穿過去。這倒黴的攀巖愛好者扛起揹包,剛剛轉過山坡,不成想遇到了障礙。

山路旁的林中,躺著一個人。彼時,寂靜的山林裡就連徐徐風聲都幾不可聞,整個世界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聲。他仰面躺著,髮絲盡亂,他的手上還掛著殘留的鎂粉,手臂間有絲絲擦痕,卻不及顧理。只是靜靜躺在那裡,似是在睡夢中還帶了些愁緒,深擰在眉間。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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