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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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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便湧起了烏雲。

當時的情形,就好像整個天空一下子失去了光亮。

或許要下陣雨,與兵衛天真地想。船上還有還在吃奶的嬰兒,被淋溼了可不好。他擔心的也只有這些而已。可是,那並不是陣雨,而是一場風暴。碩大的雨滴傾瀉而下,狂風也應聲而起。船很快如同一片樹葉般,順著水勢流入了河谷。雨滴激烈地撞擊著水面,鑿開一個又一個破口,水花四濺、波濤翻滾,與兵衛能記得的只有這些。

平日裡溫順安寧的河川瘋狂了,船失去了方向,任水流擺佈,任狂風拍打。

若是當時能僥倖回到來時的河流或許還好。可是船竟被朝著上游方向推去,然後就墜入了盆淵,隨即進入另一條水路。水流一下子湍急起來。船搖晃著劈開水流,沿著一條小瀑布落了下去,在墜落過程中翻了。

一切幾乎都只是一瞬間,然而在與兵衛看來幾乎跟永遠一樣久。

阿貞被拋了出去,喜左衛門和妻子沉了下去。周圍的景色在翻轉,黑色的水和鮮紅的紅葉混在一起,紛繁繚亂的水泡佔據了視線。

啊,報應來了!他這樣想。或許,自己是一個不該如此幸福的人。眼前的這一切,或許是對心安理得地生活在自己並不配的幸福中的報復。

同時,他還有一個念頭。這是個夢,一個非常可怕的噩夢,再睜開眼,就會發現自己還縮在溫暖的被褥裡,枕邊的阿貞正帶著滿懷愛意的笑容,可愛的與吉正在旁邊熟睡,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如果不是夢,那或許是幻像,或者是狐狸的惡作劇?真是隻壞心眼的狐狸啊。

咕嘟咕嘟。水泡和水流,還有紅葉。

臉最先露出水面,禁不住大口呼吸,與兵衛看到白色的襁褓和棋盤花紋的衣服正從眼前漂過。

啊!不是夢,也不是幻覺。就把這當作是懲罰。

與吉——與兵衛試圖呼喊,卻只換來更多的水鑽進喉嚨。

不行,不行。不管這是來自神仙還是菩薩的懲罰,是怨恨、汙衊、詛咒還是報復,不管是什麼,都應該由與兵衛來承受。孩子並沒有罪。

所幸的是他擅長游泳。即便丟了性命,也要把兒子救回來——與兵衛這樣想著,手伸向了越漂越遠的兒子,隨即困惑起來。

德松怎麼辦?難道要看著德松死去嗎?新竹的繼承人是喜左衛門。如果喜左衛門有個萬一,繼承家業的就是德松。與兵衛只不過是個外來的女婿。與吉也只是他這個外來人的孩子。而多左衛門的孫子——德松溺水了。

與吉正被沖走。他還太小,只是個不會說話的嬰兒,或許已經活不過來。可是,德松不一樣,現在應該還有救。

慢著,我要拋棄自己的兒子嗎?我要見死不救嗎?我下得了手?聽到他出生後的聲音,我是那麼歡喜。他是那麼可愛,這個還什麼都做不了的嬰兒,我能見死不救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去,這種事……

可是,德松呢?德松死了就好嗎?

光自己的孩子得救,而對自己有大恩的多左衛門的孫子、喜左衛門的兒子死了就無所謂嗎?這左右為難的境況幾乎要將人撕成兩半。

其實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但是困惑阻延遲鈍了他的行動。那伸向前方、試圖拯救兩個孩子的手,最終什麼都沒抓住,什麼都沒做到。襁褓、棋盤花紋的短和服,都從視線裡消失了。

就這樣,與兵衛也失去了意識。

等他甦醒過來,距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了兩天。最終,獲救的只有與兵衛一人。

阿貞和船頭一起被拋了出去,撞到岩石上死了。喜左衛門夫婦溺死後,漂浮在水面上。德松和與吉都沒有找到。推測因為身體太小,被衝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據說那是一場僅僅持續了半個小時的風暴。只要再晚出發一個小時,肯定就不會出事,肯定仍平安無事地面帶笑容。

德松和與吉,無可替代的孩子們的生命。與兵衛茫然自失,胸口像被刀子剖開般疼痛。哪怕是瘋了,也比現在這樣好上一萬倍。

多左衛門什麼都沒說。這位恩人一下子失去了兒子、女兒、媳婦和兩個孫子,偏偏只有最可有可無的與兵衛活著回來。還有比這更叫人悲傷的事嗎?多左衛門一言不發,反而更是一種對與兵衛的苛責。

與兵衛兩次試圖上吊,兩次都被攔了下來。他茶飯不思,兩眼發暈,頭痛欲裂,心如死灰,三個月後已完全不成人形。

多左衛門找與兵衛談話,是開年不久的時候。如死屍般乾枯的與兵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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