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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大狗經過這麼多年曆練,已經很有覺悟了,他寬慰著馮山說:營長,東北都解放了,一個小小的二龍山又能怎的?國民黨幾百萬軍隊都跑的跑散的散,槐就百十號人,他還能變個天?營長,你放心,我上山去找槐,讓他帶著人馬下山來見您。
馮山聽著孔大狗的話,他心裡並沒有多少底,孔大狗的話句句在理,可槐畢竟是槐,他太瞭解槐了。如果槐這麼想,也許他就不往二龍山上跑了,但現在,他並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只能同意孔大狗和文竹上山和槐進行談判。
在山腳下,他為孔大狗和文竹送行,文竹顯得平平靜靜,她衝馮山說:你回去吧,我知道槐要的是什麼,要是我回不來,你也不要急著攻山,這山咱們上不去,再想想別的辦法。
正文 下部 父子(14)
文竹這麼說時,馮山的心顫了一下,他看著眼前的文竹,就想起了菊香。這兩個女人太像了,正因為她們的像,讓馮山義無反顧地愛上了文竹。當初娶文竹時或許把她當成了菊香的替身。這麼多年過去了,菊香的氣息仍沒從他生活中散去,也許文竹和菊香合在一起了,讓他分不出彼此,他愛著文竹就像愛著菊香一樣。
文竹說完這話,便和孔大狗一起踏上了通往山上的路,在半路上,文竹停了下來,堅決要讓孔大狗回去,孔大狗便只能依了文竹,回到山下。
馮山望著文竹遠去的背影,恍若又回到了若干年前,他走在風雪中,文竹站在他老屋前等著他歸來。炕是熱的,鍋裡的燉菜飄著油花的香氣,他忍不住叫了一聲,文竹回了一次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衝他笑了笑。這一笑便定格在了他的心裡。然後,他就不錯眼珠地望著孔大狗和文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他轉過身時,看到隊伍荷槍實彈地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他們做好了隨時攻山的準備,幾個連長就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說:營長,和山上那小子談什麼,你下令攻山吧,就是我們營剩下一個人,也要把這山頭拿下來。
馮山望著眼前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他一點都不懷疑自己隊伍的作戰能力,可他不想和槐這麼魚死網破。他給自己和槐都留了條後路,他在心裡隱隱地期待著奇蹟的發生。
四
槐正在指揮著人馬,亂七八糟地修著工事。他躲在一邊,把槍上的零件肢解下來,很複雜地擺在眼前,然後有條不紊地擦著那些大大小小的零件。文竹被帶到面前時,他只抬了一下頭,然後不緊不慢地把那些零件又嚴絲合縫地組裝在槍上,把槍插在腰間。這才正眼打量著文竹。
對於文竹,槐並不陌生,母親牽著他的手一次次進出馮山的老屋時,他就認識文竹了。那會兒的文竹綠褲紅襖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也許那會兒文竹才十六歲,或者十七歲,在他的眼裡鮮亮水靈,甚至可以用漂亮來形容,可他對文竹一點好感也沒有。那會兒,母親似乎也沒有把文竹放在眼裡,和她說話時並不稱呼什麼,只是說:馮山最晚明天就回來,你把炕燒熱了。
正文 下部 父子(15)
母親還說:馮山喜歡吃燉菜,再貼點餅子。
文竹一一用鼻子回答了母親,母親站在馮山的房子裡,用一種很冷的目光把四面牆都看了,這才轉過身,牽著槐的手走出來。走到外面,槐扯一扯母親的手問:娘,她是誰?
母親看著前面的雪路,頭也不回地說:你舅贏來的女人。
在母親的嘴裡,這一切都說得輕描淡寫,可回到家後,母親總是坐立不安,還無端地發脾氣。在槐幼小的心裡,他知道這一切都緣於那個贏來的女人。那會兒,他還不知道她叫文竹。
文竹的存在,並沒有影響到母親對馮山的關心,第二天,母親牽著他的手又去了馮山的住處,此時馮山已經回來了,像一塊石頭似的躺在炕上,呼嚕正打得驚天動地。
文竹已經把房裡房外都拾掇了,乾淨利落地呈現在他和母親的眼前,馮山就在乾淨利落的房子裡山呼海嘯地睡著。炕臺的鍋里正冒著熱氣,飄出油炒蔥花的香氣。母親牽著他在房內立了一會兒,又立了一會兒,似乎再也找不到待下去的理由了,牽著他的手就用了些力氣。母親很有力氣地把他牽到院子裡,母親深深地吸口氣,頭也不回地說:別打擾他,讓他睡夠三天三夜。
文竹用鼻子又回答了母親,然後該幹什麼又幹什麼了。屋裡傳來煙火的氣息,母親這時呼掉一口長氣,便大步地向院外走去。雪路還是那條雪路,不知為什麼在槐的眼裡一下子變得長了許多,似乎沒有盡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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