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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作,鄉紳們的抵制、咒罵、上訪甚至死亡威脅,這些都不算。就是在家裡,母親、妻子、親戚也整日抱怨不已,雖然不敢明著指責,然而起碼不會給好臉色看。因此,做“清官”,其實是在日日承受一種常人不能忍受的煎熬。但中土的清官們卻把這種煎熬當成了一種考驗,一種磨鍊,一種“超凡入聖”的必經之途,樂此不疲。
“清官”不可避免地成為官場中的“異類”,成為人人討厭的糞坑裡的石頭,如果不能被“同化”,那麼,只能被“擠走”。
第七十三章劉步蟬
丁直璜的政治傾向,應該是極端保守主義,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可以稱為極端激進主義。現在時間已然過去二百餘年,整個中土的人口增長了數倍,社會政治經濟的結構和規模都發生了許多變化,立國初期的許多規定其實已經無聲無息地廢止了,代之以在社會運轉中自然生長起來的規則。而丁直璜和他所在的“清官”一族的原則卻是對新規則一律持反對的態度,全部掃蕩,片瓦不留。在他們的身體裡,在歷代中土知識分子身體裡,總是洶湧著激進主義的熱血。他們總是認為,有那麼一種終極真理,可以解釋整個宇宙,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如果你找到了這種真理,堅定不移,大刀闊斧,就可以粉碎一箇舊世界,換來一個光輝燦爛的新世界。所以他們做起事來總是那麼唯我正確,總是那麼激烈絕對,總是那麼一步不退,總是那麼缺乏建設性空間。而他們的失敗,也總是必然的。象梥代的王岸石如此,眀代的海銳如此,他丁直璜,其實也是如此。
清官的精神可嘉,但精神可以用來寫到書上,記入史冊,激勵人心,卻不可施用於實際,這其實是千古“清官”共同的命運。“清官”只是官場的遮羞布,是茅廁窗臺上的一盆小花而已。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身在官場中的丁直璜,此時當然不會意識到問題的緣由,而仍是執著於他自己的理念之中。
“李章桐啊李章桐,果然你和那林姓妖孽是一路貨色!”丁直璜想起李紹泉之前曾屢次提起的將榮登水師和北洋水師合併的建議,恨恨地說道。
在丁直璜看來,這一次的榮登水師譁變,妥妥的是李紹泉為了吞併榮登水師而下的黑手!
“你李章桐不仁,便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丁直璜起身取過紙筆,即刻便擬起給朝廷的奏摺來。
不一會兒,奏摺便擬寫完畢,丁直璜看了幾眼,感覺甚是滿意。
在這份奏摺當中,對於榮登水師的譁變事由,丁直璜巧妙的用了曲筆,他在折中並沒有提到水師是因趕繒船而譁變,而是直接點明是因為“鬧餉”,對於欠餉一事,他給出的解釋是為了保證“河工”(治理黃河決口)和“西征協餉”,預先挪用了部分軍餉,等到賦稅收上來之後,“再行補還”,此外他還在折中特意的提到,榮登水師的譁變“恐有暗中唆使之人”,向朝廷暗示這場譁變是有隱情的,並且表示要堅決究查到底。
在寫完了摺子之後,丁直璜似乎覺得還有些不夠,他想了想,乾脆給李紹泉寫了一封信,直接在信中質問李紹泉,為何要這麼做?並指出李紹泉這麼幹是不仁不義之舉,將李紹泉狠狠的痛罵了一通。
在寫完奏摺和給李紹泉的信之後,丁直璜迫不及待的叫來了人,馬上將奏摺和信都發了出去。
而此時的丁直璜還不會想到,他的這個摺子一上,會給他本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天津,大沽口港。
鄧正卿坐在“和碩公主”號巡洋艦自己的艙內,抬頭定定地看著繁忙的碼頭和往來如梭的進出船隻。
多少天來,他經常就這麼獨自一個人坐著。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鄧正卿輕聲說著,猛地一拳擂在了桌面上,伏案痛哭起來,“林大人,你不該走啊!……”
“林大人,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去,弟兄們的心,都散了……”
“林大人,你和弟兄們這麼槍林彈雨的都闖過來了,怎麼突然就……”
“林大人,你知道弟兄們連你最後一面兒都沒見著,有多傷心麼?弟兄們想過去看你,可咱們是海軍,無令不能進京,不能進京啊!”
鄧正卿正自悲傷難禁,門口突然專來“篤篤”的敲門聲。
“誰!不是告訴你們,這會兒別來煩老子嗎?”鄧正卿猛地起身,啞著嗓子虎吼了一聲。
敲門聲一下子給打斷了,象是敲門的人嚇了一跳,但很快又響了兩下。
“我說老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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