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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供的佛手香氣濃而清雅,他不過睡了一夜,次日便沾得一身。
她要出門,卻叫季明德堵著。他指著廚房隔壁道:“廚房後那間耳房,原是我小時候住的屋子,裡面是有床的,娘替咱們打掃乾淨,往後只得委屈你,與我一起擠一擠了。”
主屋旁邊確實掛著一間小耳房,那房子原是楊氏堆藥材用的,這個月藥材清了出去,小床還在裡頭。寶如本來也打算搬進去住,因進去撞了兩回老鼠,生生給嚇怕了,乖乖回去和楊氏擠一張炕。
耳房那張三尺寬的小床,一個人睡它都嫌窄,更保況擠兩個人?
再說,以季明德那個忍法,寶如都替他累的慌,還怕他半夜失了人性鑽過來。
所以,寶如幾乎要哭,聲音彷彿蚊子在叫:“我每日熬工夫繡帕子,很累的,夜裡要和娘睡在寬寬的炕上才舒服,你還是去隔壁吧!”
季明德的手隨即伸了過來,在她肩膀上輕按:“既繡帕子累,我晚上替你按一按,不就好了?”
他滿是繭子的指腹從她脖頸上劃過,粗礫礫的觸感,頓時寶如滿身的雞皮疙瘩亂起:“不要!”
季明德指腹在她耳垂上輕拈了拈,忽而一陣冰涼,他好像掛了什麼東西在她的耳朵上,唇也湊了過來:“你繡的什麼帕子,一方能值十兩銀子,拿出來我看看!”
季明德去年八月在秦州貢院考的鄉試,前來監考的,是京中翰林院的三品翰林學士,所以即便未去過京城,他也見過三品重臣的官服補子,不比楊氏兩眼瞎好糊弄。
私繡官服補子,抓住是要殺頭的。
寶如當然不敢給季明德看自己繡的補子,怕他忽然變臉,也怕他踹馬的腳踹到自己身上,嚇的直哆嗦,正愁該怎麼解釋,忽而輕輕一聲咔噠響,她脖頸間一沉,低頭一看,脖子上已經掛了一隻琺琅彩鑲和田玉的項圈兒。
寶如看這項圈兒有幾分眼熟,摸了一把鏤空的玉,中間幾道劃痕,忽而憶及這東西竟是自己的舊物,去年趙寶松被土匪捉了之後,為了湊贖金,全蛻給土匪了。
她轉身,恰迎上季明德笑溫溫的臉,兩隻酒窩深深。
第13章 苦心
他順勢握過她的手,劃了串珠子在她的腕子上:“前幾日我去給劉家當鋪做帳,瞧見些好東西,想起自己還未給你置辦過首飾,遂開口問那東家討,東家頗給面子,全送予了我,往後,你自己戴著頑,好不好?”
手串兒是伽藍的,香氣淡而綿,因寶如不離身的戴了幾年,養的晶瑩剔透。伽藍論克賣,這樣一串手串兒,若是在京城,沒個一百兩銀子根本買不到,寶如不信就因為帳做的好,當鋪東家就會把要值二百兩銀子的東西送給季明德。
還有那家寶芝堂,天黑了,都關門上門板了,他還能在裡頭一個人待著,也不僅僅是一句做帳就能解釋的通的。
寶如越發看不透季明德,直覺他不僅僅是個小舉人那樣簡單,又猜不透他究竟還私底下做著些什麼,一把摘了項圈道:“果真天晚了,我也該去睡了,你快走吧,好不好?”
她忽而奪門而出,上了正房的臺階回眸,便見季明德也跟了出來。
他望著她婷婷嫋嫋的背影進了正房,隱於那黑洞洞的屋子裡,站著發了會子呆,書也不帶,空人一個轉身走了。
這夜楊氏一直在小耳房裡鼓搗,寶如又在裁剩下的緞面,繡補子的打底紋兒。至晚楊氏回來,倆人一炕睡下,楊氏握過寶如綿綿一雙小細手兒,嘆道:“不期我的寶如一雙小細手兒如此精巧,竟是個能掙銀子的,娘果真小看你了。”
寶如竄了過來,趴在楊氏身邊,甜甜說道:“娘,往後我掙錢養你,你就不必每日辛苦炮製藥材了,好不好?”
楊氏笑道:“傻孩子,你畢竟是個婦人,咱們的指望還是明德,他明年果真春闈能中個進士,往那兒做官,咱就跟到那兒去,你這樣好的孩子,是要做官太太的,做繡活兒只是個消遣。果真拿它當營生,熬壞了眼睛怎麼行?”
在京城貢院舉行的春闈,會在明年三月開考,秦州離京路途遙遠,季明德就算現在不走,至少在秦州過完春節,就該上京城了。
寶如才從京城回來,不想做官太太,也不想再挪地方,只想好生呆在秦州城裡,經營個熱熱鬧鬧的家出來。
與楊氏相伴一個多月,她對楊氏也有了感情,所以自發的將楊氏也納入自己的親人範圍,如此一步步試探,是想勸服楊氏,等季明德赴京之後,讓哥嫂和小青苗都搬到這院子裡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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