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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部分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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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腦子裡唯有床上那個新婦,和她的身體。

大房和二房之間,有處一人高的小門,咯吱一聲,幾個人扶著個穿黑綢面綿褙子的婦人,竟是大房伯孃,季明德的生母朱氏。

她一搖一拐,叫兩個姨娘肘著走了過來,迎門什麼都不說,就在門口一跪:“明德,萬事皆是孃的錯,但今天蘭茵也是頭一日進門,好歹,你去揭了她的蓋頭,跟她吃盅合巹酒,就算為孃的求我。”

楊氏就在廚房窗戶上看著,季明德回頭,窗子裡的寶如懷裡抱著只枕頭,兩眼蒙圓的坐著,就在季明德回頭的那一剎那,一隻粘在她臉頰上的花生掉了下去,臉頰上印著半個花生殼子。

像個過年等發年錢的孩子,她懷裡緊緊抱著只枕頭,不知道在希望什麼,或者期待什麼。

季白膝下幾個姨娘全都跪下了,將朱氏圍在中央,大白日頭底下,一群常年不見男人的活寡婦,黑鴉鴉跪了一片。

“我曾一趟一趟拜訪胡府,拜訪胡知縣,也曾明確說過絕不會娶胡蘭茵。她也不是我娶來的,我沒有義務去與她吃合巹酒。”季明德望著跪在地上的朱氏,他的生母,那兩瓣兔唇,風溼纏身,可憐的不能再可憐。

他終於還是硬著牙齒道:“我有妻室,今天是我大婚頭一日,你能不能消停點?”

朱氏肘著方姨娘站了起來,顫危危走了過來,仰望著高高瘦瘦的兒子,就好像事情還有得轉寰一樣:“咱說好的,頭三天在這院,從十八那一日開始,你過去住一月,娘備好了屋子,和蘭茵一起等著你。”

就像叫不醒一個試圖裝睡的人,對於朱氏這種人,說也說不明白。

季明德半扶半推,將朱氏推到隔壁,取過門閂,結結實實將兩院間的小門給閂死了,推了兩把推不開,才算做罷。

經過這一番,寶如不敢睡了,交扭著兩隻手在床沿上坐著。

日影一點點西斜,漫過院中央那顆杏子樹,漫過廚房,漫上廚房的青瓦簷。那個男人,初次見面的男人,穿著件青直裰,就在窗外站著,一動不動。

這是他的洞房夜,是躲不過的。他是在等太陽落山,從正午起,就沒有換過位置,一直在窗外等著。

在瓦脊上最後一點陽光被抹去的一剎那,他轉身,推門走了進來。

吃的什麼飯,寶如全然不記得,她還想解溺來著,可面前的男人眉宇間淡淡一股青意,似乎很難與他商量什麼。她甚至連他家的茅坑在何處都不知道,而門外的那個老孃,拿著把刀,抱著捆子黨參,就坐到了西窗下,一把菜刀切切剁剁,就開始剁黨參了。

他的手很涼,但銅盆中的水是熱的,忽而就來抬她的一隻腳。

一抖,兩滴淚,落在季明德的手上。季明德單膝跪地,仰頭來看,揩過臉的姑娘露出了她本來的面容,哭的像朵叫雨浸溼的白山茶一樣。

季明德本來應該多安慰安慰她的,可他也是個生手,他也是第一次,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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