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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繼續遊走,衣架一旁的牆頭上掛著他的玉具劍。大殷規制是如此,皇帝用鹿盧,皇子和一品用玉具。他的玉具還是文皇帝賞賜的,和眾皇子一樣,吞口上鑲了獸首。文皇帝曾稱他“吾家麒麟兒”,不知當時的他是什麼樣一種心境。這些年權傾朝野後有沒有認祖歸宗,不得而知,只知道朝堂上沒有別的姓燕的。或許他也感念文帝厚愛,將自己認作源家人了。正因為如此才麻煩,她想同他發展叔侄以外的關係,結果他卻抵死不從。
她嘆了口氣,轉過身打算找個地方坐下,反正今天沒旁的事,就在這裡等他醒好了。眼尾一掃,掃過一扇窗,忽然發現窗外站著個人,滿臉肅穆,冠服端嚴,就那麼蹙眉看著她。扶微腦子裡嗡地一聲響,下意識低頭看榻上,背身而躺的人睡得香甜,痛快地翻了個身,她這才看見他的臉,居然是錦衣侯連崢!
這下她慌了神,他在那裡站了多久?剛才她的小動作他都看見了吧?她臉上火辣辣地灼燒起來,太丟人了,她明明是來給他驚嚇的,為什麼最後變成了這樣?帝王?她在他面前還有什麼帝王尊嚴可言!
她垂頭喪氣從臥房裡走了出來,連酒罈都沒帶。看來戲是唱不下去了,這麼好的機會,全毀在她的心念一動上。
她走到他面前,因為羞愧,連臉都沒有抬一下。丞相低頭看她,忽然鬥志全消。到底還是個孩子,雖然漸漸有了執掌江山的能力,但太年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如果不加留意,將來這便是最大的軟肋。
他拱起了手,“主公……”
她抬袖示意他別說話,不想驚醒榻上的人,免得彼此難堪。
他心領神會,牽袖一比為她引路,衣袍翩翩拂在她手上,她默默抬眼看他的背影,真有種就地躺倒大哭一通的衝動。
以前聽說過他和錦衣侯頗有交情,沒想到兩個人可以不分彼此到同榻。前面門客們義憤填膺恨不得生吞了她,後院兩個人睡起了午覺,這究竟是怎樣一種不可言說的關係!難怪曾經有風言風語傳到她耳朵裡,說丞相和連崢至今均未娶親,是因為兩人斷袖。她那時是不信的,如今看來好像真有些苗頭,她頓時有種吃了蒼蠅的可怖感覺,這個連崢絕不能再留在京師了。
她振作起了精神,如果就這麼萎頓了,豈不讓他看不起?所以丞相回頭的時候,見到的仍舊是意氣風發的少帝,轉變如此之快,姑且當作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吧。
他將她引進書齋裡,請她上座,少帝環顧四周,喃喃道:“這裡我也來過的,和上官照一起,在這書齋裡讀過半天書。”
丞相沏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淡聲道:“主公今日來,不是為了追憶當年吧?臣看見那頭黃牛了,還有主公帶來的酒……熒惑守心是大凶天象,秦皇三十六年有墜星落地為石,有謠言傳‘始皇帝死而地分’,秦皇將落石附近的住戶全殺了……如果臣一去,能保江山永固,主公萬壽無疆,臣當慷慨赴死,絕不推諉。”
扶微聽後一笑,“可是三十七年,秦皇依舊崩於第五次東巡途中。天道昭明,禳解無用。相父放心,就算我死,也捨不得動相父一分一毫。今天原本是想同相父開個玩笑,長史說你休息了,我不願意敗興而歸,才執意進後院的。”她臉上浮起哀愁的神色來,“畢竟今日不知明日事,也許我哪天忽然病倒,就此一命嗚呼了也未可知。如今趁著自己還能走動來找你,怕將來我臥床了,相父操勞國事,想不起來看我。”
她說得很動情,連丞相都有些分不清真偽了。但她確實沒有動殺機,這點他看得出來。這世上哪有賜死還招搖過市的,皇帝要人命,有的是辦法,牛酒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若不從,還會有穿著喪服的文武大臣登門來哭喪,那樣的迫死,才是最最令人痛徹心扉的。
他仔細打量她的神色,“主公怕嗎?”
她說:“怕啊,可是有什麼辦法?天要殺我,哭著是死,笑著也是死。我當了十年帝王,什麼也沒落下,除了太后,最放不下的就是相父。”她眨了眨眼,“相父,我若死了,你會想我吧?”
丞相居然真的一本正經考慮起這個問題來,會不會想她,可能不會。對他來說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都一樣,這十年間他輔佐過她朝政,當過她的帝師,然而她是個性格不鮮明的孩子,若說給他留下過什麼深刻的印象,過去的九年加起來,也不及這一個月的多。可一個月,短短的交鋒,事情一完就風過無痕了,他得物色下一個接班人,哪裡還有時間來想她。
他不答,她頗感失望,“這些年沒有同相父多親近,可惜了。我活著的這段時間,住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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