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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氏一門通音律,擅丹青,是名副其實的儒雅王朝。何以成今日之勢,還得追溯到昭帝時期。
昭帝是文武全才,年少時跟隨□□東征西討,後來大鄴建立,蟄伏於太學韜光養晦,彼時門生三千,廣佈天下。拓拔皇后育有四子,他排行最末,大兄遇刺,三兄獲罪,二兄文皇帝御極未幾駕崩,太子即位後半年便遜位,昭帝從幼子到稱帝,也算走了不少艱辛路。大約是太學那段時光的磨礪,文人的脾性早就深植了,後世子孫傳承了他文韜的部分,武略則有欠缺。這種弊端越到後來越明顯,現在的二哥哥只會舞文弄墨,連斧和鉞都分不清。自己呢,身為姑娘,對這些東西痴迷也沒誰會來問罪,所以有段時間潛心研究,音律方面還是懂些皮毛的。
她彈《風雷引》,琴絃錚錚,蒼鬱險峻。忽然一陣悠揚的笛聲隨風傳來,隱隱約約的,要細細聆聽才能分辯出來。她高亢,它柔軟,她平緩,它激昂……以前常嘆曲高和寡,沒想到在這裡竟棋逢敵手了,她心裡不由欽慕,大有伯牙會子期的驚喜。
勾挑復揉撥,她有心把調壓得低一些,那支笛就如穿雲破霧的箭,直上九重天。漸漸一曲近尾聲了,她彈出最後一個音,迫不及待跑出去,可是那笛聲也戛然而止,再要尋,根本無從尋起。
她叫小酉來,“聽見外面有人吹笛子了嗎?”
小酉和門上站班的婢女往南一指,“從那兒傳來的。”
因為笛子遠不如古琴的琴音渾厚,要想同她相和,距離不會太遠。天上細雨濛濛,應該沒人願意冒雨助興,所以這吹笛人必定在長公主府裡,或者是哪個內侍,或者是哪個侍衛,也或者是死皮賴臉不肯走的南苑王。
本來還想尋根溯源,走了兩步又停下了,小酉已經準備好傘準備陪她尋訪,見她作罷了不由納悶:“不去找那個人嗎?好些一見鍾情的故事就是這麼開始的,殿下中途放棄,真可惜!萬一是個驚才絕決的人呢,長得又高又俊,就像肖掌印一樣。”
婉婉垂下眼睫,想了想還是搖頭,“說不定是個女的,或者是個老頭兒呢?佳音莫問出處,就算是個美男子……我已經嫁了,來不及了。”
說到最後敗興,在廊下站了一會兒,心裡也期盼能再聽見那笛子單奏一曲,可是等了很久,終究沒有等到。那一縷仙音就像石子落進水裡,漆黑的夜把它吞噬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意興闌珊回到臥房,被褥裡燻了蘇合,人躺進去,七竅一瞬都通暢了似的。她沒有問那位駙馬爺在哪裡安置,反正府裡廂房多得是,他愛睡哪裡就睡哪裡。
一夜無事,平平安安到了早上,起來的時候人還有點昏昏的,做了個夢,夢見宇文良時從視窗跳進來了,把她嚇得夠嗆。
銅環伺候她擦牙,她捻著青鹽問:“南苑王還在嗎?你回頭叫人過去問問,看他今兒走不走。”
銅環打了手巾把子給她,“殿下是希望他走呢,還是希望他別走?”
“自然是希望他走,他留下看顧孩子不過是個幌子,喂瀾舟喝水,澆了他一脖子,就那個能耐,還指著他照顧人呢!”
銅環和小酉一笑,把洗漱的物件都撤下去,送了她的早點上來。她坐在圈椅裡,氣定神閒吃了半碗粥,一個豆沙團糕。想好了中晌要吃菊花腦拌肚絲,上午便有了指望,半天時間全花在花圃裡,叫人打著傘,在籬笆底下密密麻麻種了一排薔薇。
整天下雨,幹什麼都沒有大興致,在屋裡轉了兩圈,伸手勾那琴絃,又想起昨夜的笛聲來。略站了會兒問瀾舟的病情,底下人說還是起不來床,本來要給殿下請安的,掙了很久也沒成。
她只得再去前頭看,到了那裡見瀾舟臉色還是發紅,跟前只有兩個丫頭侍立,並不見宇文良時的身影。
她回頭問:“王爺人呢?”
門外榮寶呵腰道:“錢塘江決了口子,我們爺上那兒堵缺口去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回來,讓奴才給殿下回個話兒,請殿下不必記掛他。”
婉婉蹙眉,誰有那閒空兒惦記他!看看孩子,一直不退熱,王府裡又無人問津,再放在前院不放心,便吩咐把西配殿騰出來,把人挪到後頭去。
不得不說,老太太心腸夠狠的,真把人撂在這裡不管了。她知道他們有計劃,卻也不能幹看著,所以歷來就是誰心軟誰處下風,感情上更是這樣。
☆、第36章 暖絮亂紅
黃梅雨季綿延的時間很長,不停下雨,天要漏了似的。起先還有興致聽風賞雨,漸漸開始變得無聊,婉婉的耐性幾乎耗盡,差點就要叫人備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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