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離京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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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和十一年的洛陽出奇的冷。
才十一月,大雪已經連綿不斷。
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出城的路上。不知是否天冷的緣故,城門守軍的聲音懶懶的:“何人出城,可有文書?”
車內只傳來低低的咳嗽,然後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揭開車簾。兵士看了令牌一眼,不自覺的立正了幾分,然後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韓姑娘的令牌,已經不能用作通牒使用了。”
韓昭看著那曾經連皇城也能自由出入的韓府令牌,又低頭看向身上的素色衫襖、百折襉裙。舊時王謝堂前燕,尚且飛入尋常百姓家;她韓府不是百年望族,只有一個韓相,而那曾經位極人臣的尚書令韓昭,如今也不過一介白身,當時相府現在也不過是一介女流的宅院而已。
“我就到城外十里亭處,相送故人。”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彷彿大病初癒。“可以嗎?”
兵士看看手中令牌,又看看車內一臉淡然中隱含悽楚的女子,似有動容,卻又不敢下了決定,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守將。
只聽急速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傳來,一人縱馬至城門前,朗聲道:“這是京兆府的出城文書,速速放人!”
來人一身紫袍,上繡對鶴,鑲著白玉的腰帶上繫著金色魚袋,是三品以上文官的正式朝服。
看見來人,守軍們連忙行禮。那人卻已下馬走到揭開的車簾前,朝車中女子一揖:“愚兄來遲了。”
韓昭側身避開,嘴角冷冷的上揚,眼裡已沒有剛才在兵士面前那半分的楚楚可憐。“怕是有人不願我出這一趟京城,善言兄能為我拿到這一紙文書已經很好了。”
宋渝眸色一黯,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半晌才想好了說辭:“南陽侯也未必是針對子曜......其實讓座主和懷遠公子離京,才是保他們一世平安之法。”
“一世平安?”韓昭氣笑。“皇宮那位已經默許了我和懷遠公子的婚事,畢竟我和謝氏父子的命運捆綁在一起,才是最讓那位放心的方法。如今他藉故把人逐出京城,是置我於何地?”
宋渝靜靜的看著她,良久才長長嘆了一口氣:“也許他只是不願子曜嫁給懷遠公子。”
韓昭“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他有什麼資格不願?”
在背棄了她最後的一片真心以後。
站得較近的城門守軍都只作沒有聽見。這馬車裡的韓姑娘在八年前第一屆春闈入仕,座主雖是南陽侯和謝太傅二人,她卻更像是南陽侯楚桓一人的門生,此後在大理寺不畏世家強權屢破奇案,到了御史臺後又一掃門閥政治官官相衛之風,經過外放荊州的歷練之後,一躍而成大越一朝第一個寒門出身的尚書令,和座主中書令楚桓同朝為相,是擁護皇權最堅實的左膀右臂。後來這韓相卻是一朝恢復女裝,請辭相位,當時洛陽城裡上至各級官員、下至坊間庶民都猜她大概要嫁給南陽侯相夫教子了——然而,卻聽到了韓姑娘親擇已經身無實職的謝太傅之子謝遙為夫之事。
這兩人口中所談,既是這三位主角之間的糾葛,南陽侯是天家旁支,這便可算宮闈秘事,他們還是不要看、不要聽、不要問好了。
宋渝低聲道:“子曜還是快走吧,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彷彿用盡了所有精力一般,韓昭半躺下來,點頭不語。宋渝放下車簾,馬蹄聲由近至遠,直到慢慢消失。
有了宋渝送來的出城文書,一直尷尬得不行的兵士忙道:“小的方才多有得罪,韓姑娘快請上路,莫要誤了時辰。”
車內只傳來夾著咳嗽的啞聲:“職責所在,沒有什麼得罪不得罪。”
話音淡淡,彷彿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馬車行至十里亭時,已有兩人一坐一立於亭中。韓昭跳下車來,徐徐上前。
“座主、懷遠公子。”
二人齊齊轉過身來。坐著的人將近耳順之年,華髮半生,一臉從容卻難掩長年身為上位者的肅穆之氣。站著的人面如冠玉,柳眉鳳眼,風流天成,月白色的廣袖長袍衣袂飄飄,風雪下好像輕輕一吹便會就地飛昇一般。
站著的人一絲不苟的作了個揖,聲如其人也是溫潤如玉:“韓相有禮。”
老者指了指亭中空凳:“子曜請坐。”又轉頭對青年道:“你也坐吧,和韓相喝上一杯水酒。”
韓昭淡淡道:“座主,我在兩年前就已經不是韓相了。”
謝鈞捋須一笑:“你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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