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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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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桃子,他走進深山為那個女子摘來清香的荔枝,他攀上山崖為那個女子採來肥美的香菇,他跳進激流為那個女子採來芬芳的蓮子。也許因為有人從中調唆,那個女子不理他、罵他,扔掉了他獻上的蜜桃、荔枝,踩爛了他獻上的蓮子、香菇,還用織布的飛梭,打掉了他的幾顆牙齒。他依然愛那個女子愛得發瘋啊!走遍田野林園,採來人間最美最香的鮮花,用自己的心血和智慧,編織成人間最漂亮、最豔麗、最華貴的花環,獻給那個女子。也許因為山鬼作祟,那個女子竟然一把火燒了他獻上的花環,突然與一個醜陋的地痞流氓交好,並很快地結了婚,而且天天甘受那個地痞流氓的毒打、凌辱。他看在眼裡,痛苦、悲哀,大哭、嚎叫,怨惡人調唆,怨山鬼作祟,怨自己太愚蠢,沒有本事使自己心愛的女人免遭不幸。當然,有時也怨那個女子一時糊塗。於是,他捨棄一切,把所有的愛一如既往地獻給那心愛的女子,偷偷地跟隨著那個女子,暗暗地保護著那個女子,默默地為那個女子祈禱神靈,悄悄地為那個女子唱著讚歌,直至他身沉江底,魂銷命絕,仍把他心中的愛之歌托出水面,在浩宇、山川、大地上幹秋流傳這就是屈子的魂靈,這就是《離騷》的神韻啊!”

司馬光在朦朧的燭光中講述著,神情激切,時而低聲誦嘆,時而昂首浩歌。他似乎不是在開導教誨他的兒子,而是向隱於黑夜中的天下袒露他的情懷。

司馬康靜聽著,心有所戀,神有所往,竟忘其身之所在。眼前的燭光,似乎變成了一堆篝火,火焰升騰,光耀天宇父親身上的舊棉襖,似乎變成了博衣寬頻,頭上簪發的青竹片,似乎變成了瑩瑩碧玉這是屈子在臨江放歌,在高誦後人難以理解的《離騷》啊

書局內,司馬父子情懷激盪,神交於屈子,神遊於《離騷》。忽然,一陣寒風推門而入,幾乎吹滅了桌案上的燭光。火苗幾經搖曳方復明亮,把五十多歲的老管家呂直託現在書局門前。

“秀才,王安石大人來訪!”

如同在此冬季聽得一聲雷響,司馬父子均以為自己耳朵聽差了!

呂直又稟:

“參知政事王安石大人來訪。”

司馬光方信沒有聽錯,老管家也沒看錯,說錯。接著他又愣住了:朝廷有翰林學士與宰執之間禁止私下會見的避嫌之法,以防兩相私交而親。介甫為何奔而不顧?司馬光正要開口回絕,老管家呂直笑吟吟地說:

“王安石大人還是那個老樣子,衣著隨便,披一件舊棉袍,活像街坊上的瘦小老闆;言談親切,毫無宰相大人的架子,他說為和秀才深夜擁爐品茶而來。”

司馬光吐到口邊的話打住了。是啊,介甫行動乖戾,現時正值“變法”,這個“禁謁”之法,在他的眼裡只怕也是早就“變”了。或許是皇上有所委派?客人已至庭堂,主人能逐出門外嗎?司馬光舒一口氣,立即吩咐兒子:

“快點燃四角燭光,快生火爐來!”

司馬康應諾,點燃四角的蠟燭,書局變得通明。隨即又奔出書局,生火爐去了。

司馬光吩咐呂直:

“快請王大人!速用我珍藏的那包龍團茶治茶!”

老管家呂直應聲退走。

司馬光收拾起沒有寫完的奏表,喃喃自語;

“介甫,你來得好!我倆是該傾心竭意地談談了!”

王安石的深夜來訪,是經過反覆思慮後決定的。

半年來,朝廷上風起雲湧,幾乎都是因他一個王安石。他把別人吹打得東倒西歪,也把自己卷困在昏天暗地的旋風之中。誠然他嚐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快意,但更多地也吃盡了苦惱和痛楚。

霹靂一聲爆響,“變法”開始,全國震動,永珍更新。沉暗的朝廷不再沉暗,因循的百官不再因循,豪門驚慌,黎庶歡呼,大賈戰慄,農商鼓舞,連駐在京都的諸國使者,也都一一瞠目翹首。一潭死水攪活了!騰騰生氣滾動了!大宋幾十年來有過這樣的情景嗎?沒有。何人所為?王安石啊!

“均輸法”推行了,漕運舟船日夜不絕,百貨交易日見充足。何人所為?王安石啊!

“青苗法”實施了,“麥行千里不見土,連山沒雲皆種黍”、“鮑魚出網蔽洲渚,獲筍肥甘勝牛乳”的景象即將出現於大宋原野。何人所為,王安石啊!

“募役法”、“市易法”、“農田水利法”等也將陸續推行,鄉村城邑、農工諸業,都將一改舊貌,展現新顏。積貧積弱之狀,將隨歲月流逝;富國強兵之勢,將隨新法躍起。何人所為?王安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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