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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問:「皇帝為何要他千里迢迢追上來,警告你那麼一句?」
謝慈隨口道:「閒的吧。」
他不肯說,芙蕖只好擰著眉頭自己較勁。
雨過天晴,他們沿路找了家客棧,換下一身濕透了的衣裳,芙蕖忽然驚覺這一路上格外安靜,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和追殺。
芙蕖換了衣裳倚在窗下,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__她好像是把紀嶸給忘了。
破廟門口,紀嶸追著銀花照夜樓的殺手往山上去,便徹底沒了訊息,也不知現在情況怎樣了。
芙蕖到隔壁敲謝慈的房門。
謝慈屋內沒有回應便等同於默許,芙蕖推門進去,環顧屋裡沒有人,手指挑開床上的帷幔,才見謝慈正躺在木枕上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他的狀態看在芙蕖的眼裡,就是最好的安撫。
可見紀嶸他們應該無恙,否則他不會如此放鬆。
芙蕖靠在床架子上,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謝慈一偏頭,對她說:「等到了北境就安全了,銀花照夜樓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往軍營裡闖。」
芙蕖立時抓住他話中的重點:「你要住軍營?」
謝慈道:「北境有謝家軍的舊部,你不是已經聽那閹狗說了?」
芙蕖道:「謝老侯爺當年在北境揚名立萬的故事我還是聽說過的。」
謝慈:「但他凱旋歸京的那日,卻在長亭外被卸了兵權,浴血得勝一身是傷的兵卒們連燕京城的大門都沒摸到,蹲在雪地裡用冷水泡了幾口饃,便被攆回了北境戍邊,他們甚至連家人都來不及一見。」
芙蕖頭一回聽說這段隱秘的過往,簡直不是一句離譜就能形容的。她眼睛裡充滿了迷惑:「先帝竟多疑至此麼?」
謝慈道:「他是個皇帝,你不能對他抱有太多的期望。」
芙蕖靜下心來細品,總覺得他這句話指的不僅僅是先帝。
她說:「謝老侯爺當時想必失望至極。」
謝慈道:「我爹隨軍一起回了北境,棄了燕京城的榮華富貴,甘願在北境熬著漫無邊際的冬,啃那冰冷生硬雪碴子。他在邊陲遇見了一位醫女,情投意合,迎娶了她做妻子,成親兩年誕下了一個女兒,也就是我那長姐,如今的太妃。」
聽著像是一個故事的開局,芙蕖不催促,靜靜等著他繼續講。
謝慈卻不說了,轉而問她:「你累不累?」
芙蕖莫名其妙:「我累什麼?」
謝慈撐起身體往裡挪了一寸,讓出一半的枕頭。
芙蕖低頭一哂,和衣躺了上去,與他並肩而臥。
兩個人烏黑的頭髮疊在了一起,乍一看竟分不出你我。芙蕖扭頭嗅了嗅,他剛沐浴完,身上源自於鳳髓的味道已消失得乾乾淨淨,只有一股清苦的藥草香,聞起來很是提神醒腦。
他難得有像個人的時候。
真好啊。
芙蕖問:「然後呢,繼續講啊。」
謝慈心情不錯,順著她的意,道:北鄂第二次舉兵來犯的時候,依舊是我爹守在前線,他再次上戰場賣命,但宮裡太后的懿旨傳往北境,將他的妻女接到了燕京。」
芙蕖:「人質。」
謝慈:「沒錯。」
將軍在外馬革裹屍,家人卻被掌權者扣押在手下,兩地分隔。
謝慈說:「那一仗,我們又打贏了,但捷報傳回京的當天夜裡,我爹的原配夫人遭了刺殺,死在侯府裡。」
芙蕖再次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什麼,她覺得謝老侯爺實在是可憐。
芙蕖回想起記憶中那位老侯爺的樣子,須髯若神,蘭芝玉樹,稱得上是個很有風骨的長輩。若是不刻意去了解他的生平,很難想像他年輕時竟然是個聲名赫赫的武將。
可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謝慈都還沒有出生,他是從何處得知那段往事的?
自己查的?還是謝老侯爺親口所述?
謝慈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道:「當然是我自己查的,我父親將那兩次彪炳的戰功視為一生的汙點,誰提就要翻臉的。」
芙蕖道:「難怪,換成誰都不能甘心受到這樣的對待。」
謝慈繼續道:「又過了幾年,我父親忽然想要個兒子,於是他看上了我的母親。我母親是蘇州商戶家的女兒,姿容無雙,他託當地媒人上門求娶,一次不成,便來兩次,兩次不成,便三次。直到第五次的時候,我母親終於被他的誠意打動,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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