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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縞素。”(1)

楚霽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這句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拍驚堂木,說道:“人證物證俱在。錢生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本官按大雍例律,判其斬首。”

“楚霽!你敢!”錢佑才和馬元愷

同時站了起來,睚眥欲裂地看著楚霽。

“爹!岳父大人!救我!我不想死!”錢生這才慌了起來,聽見自家老爹和岳父的聲音,連忙求救。

“斬!”楚霽神情肅穆,將籤令牌朝著地下一扔。

隨著令牌落地,秦縱單手持戟,制住了錢有才和馬元愷二人。薛正拔出下屬的腰刀,森冷的長刀寒光一閃,錢生那囂張的頭顱落在了地上。

那顆頭顱在地上咕嚕了兩圈,雙眼瞪得大大的,似乎在疑惑,在滄州,怎麼還有人敢殺他呢?

當殷紅的鮮血在空中濺出一道弧線時,楚霽那張瑩白俊秀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可抿緊的唇瓣,還是洩露了一些那內心的不適。

楚霽是見過死人的,甚至可以說,他自己就曾差一點變成死人。格鬥場裡,被打到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是再常有不過的事情了。

血液,或許會讓有些人興奮。有時候,明明只要對方認輸,便可定輸贏,但殺紅了眼的人,卻不會輕易停下。

楚霽大抵是屬於良知未泯的那一類,他向來只求自保。若是對手認輸,他絕不會再進一步。

他並不害怕鮮血,只是有些討厭,討厭到令他的心口有一些發悶。但他又無比地清楚,他未來要面對的,是這亂世之中,更多的鮮血。

正在出神的楚霽並不知道,秦縱也在看他。

秦縱想起了楚霽將他帶出鬥獸場的那一天,在楚霽的馬車裡,他額頭的鮮血滴落在楚霽唇邊,猩紅的液體,像是對神祇的玷汙。

那時的楚霽,眉眼含笑,連眼皮都不曾顫抖分毫,今日又怎麼會抿緊了唇瓣呢?

難道……他是偽裝出來的!

秦縱這才驚覺,楚霽竟然那麼地瞭解他。

以當時當日的情景,若是楚霽表露出分毫的害怕,秦縱都會按照原定的計劃,挾持楚霽,逃出生天。

這其實與楚霽是否害怕鮮血無關。但是他絕不相信一個會在人前展露懼意的人,能夠有膽量與他玉石俱焚;更不會相信這樣的人,有獲得這天下的權謀膽識。

所以今時今日的發現,才讓他更加動容。為了達到目的,楚霽強忍住了生理上的本能,雲淡風輕地同他對峙,這是何等的心性,何等的強韌?

對他自己,又何等的殘忍?

秦縱的唇瓣微動,想要說些什麼。

可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他身後的錢佑才已經當場暈了過去。

等衙役將錢有才抬回椅子上的時候,馬元愷卻突然說道:“下官願交出滄州兵權。”

“哦?”楚霽的神情恢復了正常,坐在太師椅上,目光直直地盯住馬元愷。

秦縱收回長戟,鬆開對馬元愷的鉗制,走回到楚霽的身邊。

馬元愷立刻走到公堂的中央,單膝跪地,抱拳道:“大人一心為民,下官深受感動。如今,下官年事已高,願交出手中兵權。只是,滄州城外,落霞山上,有一群山匪,傷天害理,年年搶奪滄州出產的鹽,導致滄州連年欠收,百姓苦不堪言。還望大人能為了百姓生計,領兵出城,剿滅山匪。”

呵,好惡毒的心思。楚霽坐在椅子上,隨手甩著腰間玉佩,玩味地看著下方叩首在地的馬元愷。

他倒是戴得一手好高帽,在這麼多的民眾面前,一個勁兒地誇自己愛民如子,逼迫自己不得不前往落霞山剿匪。只怕從前不受他二人擺佈的州牧,也是被他用這樣的伎倆,騙到落霞山下,然後兩廂夾擊,當場斃命。瞧瞧,這一連串的話,說得多流暢,一點都不像是個莽夫。

但只怕這次,馬元愷的奸計,要落空了。

楚霽站起來,說道:“馬大人高義,本官將於明日,領兵五千,到落霞山剿匪!”

楚霽話音剛落,人群之中就沸騰了起來。但他們,卻不是因為楚霽的決定而高興。

剛剛主動站出來為張阿婆做人證的一個漢子說道:“大人,我們不用您去剿匪!您就留在滄州,我們就知足了!”

人群中又走出一人,跪在公堂之上,眼睛裡含著淚,說道:“大人是青天大老爺,是能替我們做主的人!您千萬不要去剿匪,以往去剿匪的大人,都沒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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