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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點點頭，似乎並不感興趣。時辰不早，二人雜七雜八聊了些別的事，便到了去聽張居正上課的時候。李敬修提前過去，朱翊鈞則要等到時辰差不多了才去。他走出寢殿，站在殿門口，瞧見了門口守著的幾個小太監。&ldo;慎行是什麼時候來的？&rdo;慎行是李敬修的字，太子宮中的人們都知道。方才跟李敬修說了幾句話的小太監略一躬身，回道：&ldo;回稟太子殿下，是申時初刻到的。&rdo;&ldo;是你說我在裡頭溫書的？&rdo;朱翊鈞負手而立，眉眼淡淡，看不出喜怒。小太監顫聲：&ldo;是……&rdo;&ldo;人進來，你連通傳都不會嗎？&rdo;朱翊鈞的聲音，不帶有任何的起伏，卻聽得人骨頭都寒了。小太監的身子劇烈抖動了一下，一下跪趴在地上，磕頭連連：&ldo;太子爺恕罪，太子爺恕罪，小人知罪……&rdo;周圍的太監們頭埋得更低了。朱翊鈞掃了跪在自己腳邊的人一眼，袍角上的雲龍紋映著簷邊落下來刺目陽光，流光幻彩，沉沉的玄青底色卻添之以幾分厚重。他的眉很長，眉梢像是一柄鋒銳的刀；眼角卻往上挑開一點，鼻樑高挺，薄唇緊抿，清雅的輪廓之中藏著三分隱藏的冷硬。&ldo;有罪當罰。來人‐‐&rdo;旁邊立刻有太監走了過來，將面如死灰的小太監架起來。&ldo;太子爺，太子爺，饒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太子爺，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吧，小的絕不再犯……&rdo;小太監想要掙扎，但哪裡掙扎得多，睜大了驚慌而惶恐的眼睛望著朱翊鈞。朱翊鈞不為所動。&ldo;太子爺‐‐&rdo;小太監一路被拖走。掙扎時候，帽子掉在地上，晃了幾圈，沾上了淺白的灰塵。朱翊鈞沒有多看一眼，重新進了殿中。昂藏之軀漸漸沒入殿中的陰影裡，消失不見。朱翊鈞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想起了母妃膝下那個才出生不久的四皇子……停住腳步，他只覺殿內微涼。殿外守著的太監們目光轉也沒轉一下，很快就有一個新的小太監過來，戰戰兢兢地，填上了方才被拖走的那個太監的位置。毓慶宮裡，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風平浪靜。惜薪衚衕高府門外，一匹快馬遠遠賓士過來，四蹄矯健，待得到了門口的時候，馬蹄高高揚起。馬上一身勁裝的少年郎穩穩的將馬一勒，&ldo;籲‐‐&rdo;駿馬雪白的兩蹄朝天蹬了兩下，終於&ldo;噠&rdo;地一聲落在地上，整齊無比。馬身純黑，只有四蹄雪白，是傳說中的好馬。它晃了晃馬頭，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對它而言，似乎是一件值得歡欣的事情。西角門守著的僕人一眼就看見了，連忙迎上去，高興的喊了一聲：&ldo;霍小爺回來了！&rdo;裡頭有人立刻掉頭跑去通知謝馥那邊。霍小南扶著馬鞍下馬，高高瘦瘦，身手利落，小麥色的面板，看著很是健康。他一張臉上已是風塵僕僕，不過眸子雪亮，頗有精氣神。&ldo;哈哈，好久不見了。小李，小王，小順子！&rdo;他看見人，一聲聲打招呼上去，大家夥兒都圍了上來。&ldo;這趟出門得急，沒給大家帶東西，不好意思啊！&rdo;&ldo;哈哈，小爺您說這話幹什麼，咱們誰跟誰啊。方才已經叫人幫您去小姐那邊通傳了，估摸著小姐也知道您回來了。&rdo;&ldo;好，那咱們回頭再聚啊。&rdo;霍小南擺了擺手，告別了門口眾人，步從角門進去，一路上了迴廊，遠遠就看見謝馥屋外廊簷下的鸚鵡架了。此刻那鸚鵡架下，站了一名窈窕少女，身穿藕荷色交領右衽刺百蝶穿花紋春衫，下著雪青雲水紋馬面裙，如青蓮出水，麗質難棄。此刻，她正用纖細袖長的手指，逗弄著鸚鵡。&ldo;來英俊乖，跟我叫：恭喜發財，恭喜發財……&rdo;謝馥十分耐心，手指點點鸚鵡的嘴殼。英俊別過頭去：&ldo;二姑娘好，二姑娘好！&rdo;謝馥頓時氣得咬牙，朝著坐在廊下繡花的滿月道：&ldo;這蠢材，半句也學不會，回頭就拿去廚房給我燉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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