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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不是我的目的地,出瓜州十幾裡,才是我要去的地方:破城子。破城子遺址,建於漢,興於唐。黃沙漫漫的路上車開了很久,司機終於把車停在路邊,我抬眼看去,以為來錯了地方。破城子,就在這條小公路邊上,沒有門,當然也沒有守門人,它就那麼寥落孤單地,靜臥在大片棉花田的環繞中。白雲懸浮,藍天麗日,一方黃土。破城子,原為漢代廣至縣治所,後為唐代常樂縣治所,前後相沿歷史近千年。站在路邊,可以依稀分辨出往日城郭輪廓。四方壁壘,城門南北對開,牆基寬闊嚴實,經過千百年風化,觸控上去依然細膩。黃土牆垣佈滿風化剝落痕跡和裂紋。走在佈滿矮小駱駝刺的城內,仔細看,可以看出房屋建築的痕跡,但堆積的土層和嚴重的風化,已將這些遺蹟變得面目模糊。腳下不經意踩到一塊灰陶片,走兩步又踩到一塊紅陶片。撿起薄薄一片殘磚,灰黃顏色,吹去塵灰,可見上面粗樸花紋。地面塵土裡散落無數碎瓦磚片和殘破的陶片。磚瓦是生硬建築留下的影子,那麼陶片就更真切地留存下古人在此生活的痕跡,可觸控的時光,可記憶的柴米油鹽悲歡離合,都在粗糙的灰陶片裡留下痕跡,或許眼不可見,心可見。沿著舊城牆下遺留的階梯痕跡,我爬上牆垣,環顧四野,風中有幹糙氣息。近處農田裡的村民正埋頭收摘棉花。我坐下來,索性躺下來,躺在乾燥如細粉的黃土上,躺在千百年前古人一手泥一手汗建起來的古城牆上。仰頭可見藍天,無比遠,無比近。離開破城子,車繼續飛馳在西北大地蒼藍的天空下,巨型棉花糖一樣的白雲在頭頂悠悠相隨,把大片陰影投在兩側山體。不經意看去,錯覺祁連山變成了斑斕的一明一暗,那斑斕又隨著雲朵移動變幻。【榆樹窟】車在榆林河邊停下,正午陽光照耀著對面山壁,沙礫隱隱反光。蒼黃的、粗獷起伏的山丘,河水靜緩,天碧藍,雲低垂,一座舍利佛塔安然矗立對岸。億萬年前,這片平坦的大地被冰川融化的雪水沖刷出一道深深豁口,地面像是突然被切割下去,切面垂直如斧削。榆林河水就從這深陷的河谷底部淌過,河道秀狹如裙帶逶迤。榆林窟的寂靜,超出我的想象。一步步走下石階,走過一座座佛塔,下到河谷底部,沿著榆林河步入樹林深處時,我感到自己是一個多餘的闖入者,誤入了一片不該被打擾的淨土。陽光照著開始泛黃的樹葉,紅柳搖曳,天空雲影投在腳下。高大的兩岸山壁上,佛塔林立,洞窟如星子散佈。每一座積年累月飽經風化的佛塔下都葬著一位高僧,人與天,生與死,渾然已成一體。在這寂靜午後,有河水涓涓,有風動樹梢的簌簌,和地上沙礫隨著我的腳步發出的沙沙,沙沙……任何一個闖入者都會放輕腳步,屏住呼吸,唯恐驚擾了沉睡在這裡千百年的靈魂。這裡似乎沒有講解員,沒有門票。我在一座灰撲撲的磚瓦平房前停下,想找一個工作人員問詢。從屋內聞聲出來一個青年,手裡拿著鋁皮飯盒,正要去吃飯的樣子。看他胸前彆著的工作證,是研究員。他開門見山便問是來看石窟嗎,又看一眼表,低著頭說,等一下,我帶你們去。他回屋放下飯盒,拿了個手電筒,出來也不多話,大步流星就在前頭領路了。這個寡言嚴肅的青年,在陽光白熾的正午,穿著一件舊西服,後襬起了皺印,白襯衣釦子系得一絲不苟。一路上他並不主動說話,我問什麼,他就不疾不徐地回答。由此知道了,他是土生土長的瓜州人,有著黑裡透紅的膚色和西北漢子特有的樸實輪廓。他在這片土地上長大,喝著這裡的水,看著這裡的山,出去讀了大學,學的考古專業,畢業後順理成章又回到家鄉。聽說我剛去了破城子那個荒僻、為人遺忘的所在,他顯得意外又高興,喃喃說,值得去,值得去,我家離那裡很近,我就是在那裡長大的……在旅行者眼中,這裡無疑很美,在當地人眼裡,這裡也荒涼寂寥,多少人嚮往外面的繁華,一朝離開再不肯回來受風沙之苦。我問他,為什麼沒有留在外面大城市。他笑笑,目光投向遠處的洞窟石壁。&ldo;我從小看著這些洞窟,看著裡面的畫,跟看著自己家裡的東西一樣。學的又是考古,是我感興趣的事情,願意做一輩子的事情。不回這裡來,又回哪裡呢。外面雖然熱鬧,回家就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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