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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揮過去時,胡蘭茵撲過去便拉,抱腿相求。寶如卻是淡淡一笑,轉身步進了角落裡,全然置身事外的樣子。胡魁本是個矮個子,要打季明德這樣身長七尺的偉岸男子,得跳起來打。他跳起來之後,非但一隻手腕,整個人都被季明德拎離了地面。一點又一點,季明德忽而側唇一笑,唯右頰一個酒窩兒,盛滿寒氣,望著他時,彷彿寒夜中飢餓的獨狼,在看一隻唾手可得的獵物,兩目盛著滿滿的殺意。他一點點湊近,低聲道“你也覺得是莊思飛打了胡蘭茵?”胡魁並不知道事情真相。以他,寶如還是要送回長安去的。但自己的女兒他最瞭解。一開始季明義在長安另外訂了婚事,想要退婚,胡蘭茵以為自己要成整個秦州城的笑話,暗暗哭了不知多少回。後來季明義未及退婚就死了,她本該擇婿再嫁的,知府家的女兒,什麼男人找不到?其實是他貪圖季白價值連城的鉅額家產,勸著胡蘭茵嫁過去的。但一嫁過去,胡蘭茵就昏頭了。不知何時,謀家產變成了搶男人,一個大家閨秀,為了爭風吃醋屢屢幹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所以胡魁也覺得,當是自己的女兒和侄子和謀,一個為情一個為色,在幹荒唐事。至於為何趙寶如也會咬莊思飛,胡魁猜她大概是傻,不定受了辱,怕季明德知道了會厭棄她,所以才忍氣吞聲。季明德忽而鬆手,胡魁一個踉蹌險險倒地,還沒回過神來,便見季明德往前踱了兩步,微微彎腰,聲帶沙沙,如暗夜伺機潛伏在獵物身後的獨狼拂過草從時的輕響:“你何不回家看看你家夫人,不定也有莊思飛這樣的登徒子,正在你家做亂了?尊府還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土蕃的馬匪可不懂什麼憐香惜玉,難道你不該去看看?”胡魁還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了,季明德牽過寶如的手,上前給李翰一禮,辭罷眾人直接出了書院。兩房姣花般的妻子入書院時,滿書院的舉子們羨慕的眼睛裡都能噴出血來,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此時目送他牽著趙寶如離去,舉子們竟然齊齊抱拳,劉進義還高叫了聲:“明德,保重啊!”被打的蓬髮垢面,打人的竟還是瞧起來再乖巧不過,像只小甜瓜一樣的甜美人兒,大家忽而覺得,齊人之福大概只是表面好看,想要平衡如此兩房妻子,也是一件難事。李小虎撇著嘴角,嘖嘖而嘆:“那莊思飛和胡安是一丘之貉,要我說,方才分明就是胡蘭茵搗的鬼要害咱們的寶如嫂子,豈知惡人自有天收,自己把自己給害了,你們覺得呢?”劉進義深以為然:“丈著個沒鳥的老宦官,胡魁一家子才能在這秦州城為虎作倀,待老子金榜奪魁做了欽差, 辯解一盞油燈明瞭又滅滅了又明寶如滿背的雞皮疙瘩層層起著哆哆嗦嗦央求道:“明德我真的沒有打大嫂你瞧我這雙手兒你瞧瞧它們你瞧它們可像是會打人的樣子?”她滿臉的淚無比認真,將手伸到燈下,纖伶伶兩隻細手掌心綿綿,一丁點兒的繭子也無,可以看得出來只怕除了繡花針和筆連略粗的東西都未拿過,那裡是個能持重物打人的?季明德燈停在她掌心看了片刻一隻手仍未停。寶如心說今天他怕是肯定要來真的回想自己當初嫁他的時候那時候李少源剛退婚心也是死的便是當夜季明德就要圓房,她也會從的。既當時能從如今也是願意的。不過痛一下,挨一下只當被蚊子叮了一口也就完了。只要明兒抓上幾幅避子湯按時喝著先不要懷上孩子就好。寶如這樣安慰著自己,便一橫心閉上了眼睛。楊氏就站在窗子外頭,只恨耳朵沒有兔子的長,聽不到下一句兒子會說什麼,聽了半天,忽而聽寶如牙縫裡漏了一聲顫出來,憶及自己二十年前也曾跟季丁兩個情投意和過,暗猜兩人怕是入巷了。她為了促他們圓房,什麼辦法沒有想過。只覺得自己仿如旅人爬上山頂,又彷彿夜行人終於歸家,一顆心終於落回膛子裡,又是欣慰又是滿足,揩著眼兒回廚房洗碗去了。臥室裡頭比外面略暖和些,但入了十月依舊是冷的。寶如叫季明德裹進了被子裡,他搬了凳子過來,雙手握拳搭在膝蓋上,就在床邊坐著。聽到廚房裡碗筷叮叮噹噹響起來,他才開口:“你果真沒有動手?”說著,扯過被子暖暖將她裹在其中。寶如連連點頭:“果真是莊思飛打了胡姐姐。”季明德從被窩裡拉出她一隻軟棉棉的手,放在乾燥溫熱的雙掌間輕搓著,忽而抵她雙手在自己額間:“所以,當時你在何處?”寶如哭了一臉的淚,無比認真:“都是你的妻子,我也想幫胡姐姐的。可是那莊思飛下手太兇狠,我就躲到香案下頭,閉眼挨著,一直等到他們全走了,才敢出來。”說著,寶如小心觀察季明德臉上的神情,他兩頰的線條依舊硬朗,唇線繃成個下撇的山勢,胡茬驟然粗硬,兩目映著燈盞中的火焰,瞳光跳躍,在審奪她這話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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