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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黃門道了聲:“諾。”目光在謝漪與劉藻之間一轉,回身在前引路。他轉身那一瞬,劉藻看到掛在他嘴角的笑意斂了去,抿成一道苛刻的線。
前秦尚武,刑法嚴苛,且有吞滅六國之功,磅礴大氣,古之未有。始皇帝築阿房宮,其富麗恢弘,前所未有。漢承秦制,宮闕殿閣,建於高臺之上,其勢之高,如能摘星。
夜色朦朧,月如流水,長信殿飛簷斗拱,直入雲霄。劉藻緊隨謝漪身旁,她們身後十餘人,身前十餘人,皆是提燈照路的宦官,護送二人拜見皇太后。
一行人自宮殿間穿梭而過。
劉藻幼時在掖庭的見聞早已記不清了,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大致印象。此時見宮禁之況,不免好奇。
她們繞過長信殿,往長信殿之後的另一座宮殿走去。一路上見過兩撥巡夜的禁衛,禁衛披甲執戟,手舉火把,與他們正面相迎。領頭之將見謝漪,率麾下讓到一旁,請丞相先行。
尊卑分明,無有錯亂。
謝漪目不斜視地走過,早已對此習以為常。劉藻不是,她在家時,常聽外祖母講故事,外祖母最愛講的是武帝的軍隊,驍勇無敵,驅逐匈奴於漠北,還邊塞百姓以安寧。
故而劉藻對漢軍很有好感。這只是十來名巡夜的禁衛,但自他們身上已能看出漢軍令行禁止的軍紀嚴明。
她行出十餘步,回頭望去,禁衛的身形已看不清了,但他們手中的火把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如一條火龍,漸行漸遠。
劉藻眼中顯露出驚歎,察覺她身旁的謝漪看了她一眼。劉藻其實有些怕她,她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看進她的心裡去。
劉藻低聲道:“我、我常聽外祖母說起大漢的鐵蹄,在匈奴的羊群中飛馳而過,所向披靡。”
她們前後都有人,劉藻有些侷促,聲音不大。
謝漪微微地笑了笑,劉藻從側面看去,看到她的眼角微微彎了彎,一貫疏離的面容上,竟有一絲溫柔的意味:“漢家將士,悍不畏死,死不旋踵。他們甲冑濺血,長矛殺敵,戰場上的殺伐之氣,不是禁中的守衛能比擬的。”
她的聲音同樣不高,但與劉藻的侷促不同,她顯得十分從容。
劉藻不知謝漪為何與她說起真正的漢家將士是何風範,卻為自己的坐井觀天而羞愧。
她們來到一座殿宇前,殿前一名女官模樣的女子,走下殿階來。
身前引路的那兩列宦官訓練有素地散到兩旁,讓女官行至謝漪身前。
女官身後還領了一名小宮娥,二人一同向謝漪行禮,口稱拜見謝相。
謝漪道了聲免禮,又側身示意劉藻道:“這便是武帝之孫。”
劉藻敏銳地察覺她說的是武帝之孫,而非衛太子之女。但她暫且不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別。
女官聞言,朝劉藻行禮:“拜見皇孫。”
她跪到地上,雙手在前合併,而後俯身,前額貼在手背,掌心抵地。這是十分鄭重的大禮。
與中黃門的敷衍不同,太后身前的女官,待她極為禮遇。
這宮中處處是古怪,同是太后的人,待她的態度卻截然不同。劉藻餘光瞥了眼中黃門,看到中黃門的臉色很難看。
劉藻將中黃門的反應記下來。她對宮中不熟悉,裡面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她甚至不知自己來此是福是禍,何時方能離宮,回到外祖母身邊去。宮人的反應,能體現貴人的心意。她多加留意,總不會有錯。
記下中黃門的反應,劉藻學著謝漪的模樣,道:“免禮。”
女官聞言起身,恭謹立於二人身前,道:“皇太后等候多時,請謝相入殿覲見。”說罷,她又笑與劉藻道:“太后諭,皇孫一路風塵,勞頓辛苦,還請往偏殿,稍作休整。”
劉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稍作休整是當真稍作休整,還是要將她囚禁起來?
她望向謝漪,想看看謝漪的反應。謝漪沒有看她,彷彿身旁根本沒有她這個人一般,抬袖理衣袍,隨宮娥往殿中去。
那群引路的宦官不知何時,退得一乾二淨。謝漪入殿,殿外便只餘下劉藻與女官二人。殿中的燭光自窗中透出來,劉藻入宮時的迷惑未解開不說,反倒越滾越多。
女官又道:“皇孫請隨我來。”
說罷,舉步往殿前的一條廊上去,劉藻別無選擇,跟在她身後,穿過那條迂迴的長廊,又經一處庭院,來到一座宮室前。
宮室內點著燈燭,門口有兩名宦官與兩名宮娥守候。見她們來,四人一齊跪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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