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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被他搜簡出去,你二人是不消說得,我們這一家都被你累死了!”梁生兩個慌做一團,沒有計策,只是渾身冷戰。晁大舍說:“沒有別計,火速收拾行李,我著人送你們到香巖寺去,交付與那個住持藏你們在佛後邊那夾牆裡面。那個去處是我自己看過的,躲一年也不怕有人尋見。那個和尚新近被強盜扳了,是家父開了他出來,他甚感我們的恩,差人去分付他,他沒有敢放肆的。事不宜遲,快些出去!”二人急巴巴收拾不迭,行李止妝了個褥套,別樣用不著的衣裳也都丟下了。梁生道:“有零碎銀子且與幾兩,只怕一時緩急要用。”晁大舍道:“也沒處用銀子,我脫不了不住的差出人去探望,再捎出去不遲。”二人也辭不及邢皋門,說:“我們還辭辭老爺奶奶出去。”晁大舍道:“略等事體平平,脫不了就要進來,且不辭罷。”開了衙門,外面已有兩個衙門的人伺候接著。晁大舍道:“我適才已是再三分付詳細了。你二人好生與我送去,不可誤事。”兩個衙門人連聲,替他抗了褥套去了。
原來香巖寺在通州西門外五里路上,那送去的二人扛了褥套,同梁生、胡旦出了西門,走到旱石橋上,大家站住了歇腳,一人推說往橋下解手,從小路溜之而已。又一個說道:“這還有五六里大野路,我到門裡邊叫兩匹馬來與二位相公騎了,好去。”梁生二人道:“路不甚遠,我們慢慢走去罷。”那人道:“見成有馬,門裡邊走去就牽來了。”將褥套閣在橋欄干上,也就做了一對半賢者。那梁胡二人左等右等,從清早不曾吃飯,直到了晌午,那一個先去解手的是不消說得,已是沒有蹤跡了;這一個去牽馬的也一去無音了。那時正是六月長天,餓得肚裡熱騰騰的火起。那旱石橋下,倒是個鬧熱所在,賣水果的,賣大米水飯的,一行兩行的挑過。怎當梁胡二人半個低錢也不曾帶了出來,空餓得叫苦連天,卻拿甚麼買吃?兩個心裡還恨說道:“這兩個差人只見我們兩個換了這襤褸衣裳,便卻放不在眼裡!那曉得我們是晁大舍的義弟。過兩日,見了晁大舍,定要說了打他!”又想自己耽著一身罪名,要出來避難的,卻怎坐在這衝路的橋上?幸喜穿了破碎的衣裳,剛得兩薄薄的被套,不大有人物色。商量不如自己抗了行李,慢慢的向到香巖寺去。晁大舍曾言已著人合住持說過了,我們自去說得頭正,他也自然留住。”
各人把被套抗在肩頭,問了路,走了五六里,倒也果然有座香巖寺,規模也甚是齊整。二人進了山門,又到了佛殿上叩了頭,問了那住持的方丈。兩個徑自走進客座裡面,只見一個小僧雛走來問道:“你二人是做甚的?”梁胡兩個道:“我們是州太爺衙裡邊出來的親眷,特來拜投長老。”那僧雛去了一會,只見那長老走將出來。但見:
年紀不上五十歲,肉身約重四百斤。鼾鼾動喘似吳牛,赳赳般狠如
蜀虎。垂著個安祿山的大肚,看外像,有似彌勒佛身軀;藏著副董太師
的歪腸,論裡邊,無異海陵王色膽。
兩個迎到門外,那和尚從新把他兩個讓到裡面,安了坐,略略敘了來意。長老看他兩個都才得二十歲的模樣,那梁生雖是標緻,還有幾分象個男子,那個胡旦嬌媚得通似個女人,且是容貌又都光潤,不象是受奔波的,卻如何外面的衣服又這等破碎?再仔細偷看他們的裡面,卻也雖不華麗,卻都生羅衫褲,甚是濟楚。若果是州衙裡親眷,怎又沒個人送來?雖說有兩個人,都從半路里逃去,這又是兩頭不見影的話。又怎生不留他在衙裡,卻又送他往寺裡來?只怕果是親眷,在衙裡幹了甚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走出來了,又該走去罷了,如何反要住在這裡?他說不住使人出來探望,且再看下落。一面叫人收拾齋來吃了。
這寺原是奉皇太后敕建,安藏經焚修的所在,周圍有二三十頃贍寺的地;所以這和尚是欽授了度牒來的,甚是有錢,受用得緊。雖是素齋,卻倒豐潔。二人吃了齋,和尚收拾了一座淨室,叫他兩個住歇。等到日夕,掌了燈,何嘗有個人來探問!又留吃了晚齋,乘了會涼,終不見個人影。兩個還不道是晁大舍用了調虎離山計,只疑道是轉了背,錦衣衛差人到了,正在衙裡亂鬨,也未可知。但沒個憑據,怎好住得安穩。
連住了三四日,和尚徑不見有個州里的人出來,一發疑心起來,要送他兩個起身。二人道:“我們的行李盤纏盡數都在衙裡。原說待幾日就使人接了進去,所以絲毫也不曾帶了出來。每人剛得一個梳匣,兩三把鑰匙,此外要半個低錢也是沒有的,怎麼去得?待我寫一封書,老師傅使個的當人下到州里,討個資訊出來。”討了一個折柬,一個封筒,恐怕和尚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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