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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統扔下了。逃啊。
就這樣,在我心理上陷入絕境,差不多已成了一個廢人的當口,生活突然對我綻出了美麗的笑容。
一家人都歡天喜地,為我感到慶幸——不僅慶幸我擺脫了已經陷得太久的受挫的泥潭,也慶幸我有了一個踏踏實實的前程。後一條份量肯定更重,因為那會兒我們縣還沒有高中,而照我當時的情況,初中畢業肯定就沒戲了,再往下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也曾自問過:你還能回去當一個牧民嗎?還能當一個好牧民嗎?說實話,一點底氣都沒有。現在好了,考上了專業學校,換句話說,我已得到了某種承諾:畢業後可以立刻牢牢地捧上國家的“鐵飯碗”!
或許只有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才能理會,得到這樣的承諾在當時意味著怎樣一種巨大的幸運!尤其是在我們那樣的窮鄉僻壤,又尤其是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
我不是一個志存高遠的人,更不是一個能透過迷霧、看清明天的人,在當時,眼瞅著有了“鐵飯碗”的保證,我已和我的家人一樣感到心滿意足。只是在我和歷史一起磕磕絆絆地走出了足夠遠之後,在“飯碗”已不再是生活的最大壓力、最高目標之後,我才真正看清了這一轉折之於我的重大意義,或者說,它才向我呈現其真正的意義。
多年後我曾將這次轉折表達為“命運之神向我伸出了愛的手”。這聽起來有點酸,但不這樣說就不足以強調我的看重——
假如沒有這次轉折,就沒有我以後的藝術之路,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說“命運之神”表明了我對某種不可知力量的敬畏,這和我對姐姐的感激並不矛盾。因為,我能有這麼好的姐姐——包括這麼好的哥哥,這麼好的家人——本身就是我命運的一部分。“愛的手”把這一切凝聚在一起。所謂“幸運”,就是在關鍵時刻突然握住了一隻愛的手。
我父母對我本已失望,這時態度立刻產生了變化。我去藝校報到時父親將他的一套中山裝送給了我,這在當時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第二年父母又送了我一塊手錶,延安牌的,時價90元,就更不得了了。
我高興得心裡直癢癢但又有所不忍,就假假地謙虛了幾句。媽媽說:拿著吧,我兒子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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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絃老大”不敢再傲慢
我進內蒙藝校頂的是學舞蹈的名目,進去後也確實練了三個月的功;但我本心並不想學舞蹈,真想學的是揚琴,也不知為什麼,或許和我父親會打揚琴有關。無奈那年揚琴只招一個,我條件比不過別人,只好認命。
但三個月過後就憋不住了。問題是正經八百地找領導談肯定不行,怎麼達成目的?想來想去,可能還是老招數,即在我姥姥面前屢試不爽的那一招比較有效,於是便哭著去找教務處。
後來我知道這也是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中的一計,叫“哀兵必勝”。
那時藝校的教務處處長是三寶的父親。他看見我哭著過來就哈哈大笑,說沒事哭什麼呀?我就裝出十二分委屈的樣子邊哭邊說理由。我說我們縣送我來本就是讓我學器樂,不是學跳舞的,結果搞錯了;這麼錯下去,將來回去怎麼交待哪?
我哭訴的過程中處長一直在笑。他當然知道我在撒謊,也知道我想幹什麼。最後他說,行,你先回去,我們研究一下。這樣又過了兩三天,就通知我改學三絃了。
在藝校三年,第一年什麼也不懂,基本上是混過去的;第二年有所起色;到第三年,我就開始小有名氣了。
我的名氣來自三個方面。一是聽力特別好,鋼琴上的某個鍵,我看了就能把它唱出來,一彈,就是這個音。用行話說,咱有“絕對辨音力”。二是開始自己學作曲。我寫的《節日的鄂爾多斯》難度極大,到現在還是內蒙藝校學三絃的終結曲,能彈好這個曲子,也就能畢業了。這三嘛,當然就是我的三絃彈得特別棒。毫不吹噓地說,到我畢業的時候,在整個內蒙古地區,要說彈三絃我肯定是數老大了,誰也彈不過我。
這麼著,畢業後就讓我留校當了老師,教三絃,同時兼任學生樂隊的指揮。77年內蒙古藝術團出訪非洲,我老師也去了,給他們每人定做了一套西服,那叫個帥。我每次指揮演出時就借他的西服穿,過癮。
其實那時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指揮,瞎比劃罷了。78年底小澤征爾首度來華演出我看了,把我迷得、愛得、慚愧得,咳,真是沒法說。
也是該我走好運,缺什麼來什麼,擋都擋不住。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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