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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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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賓娜在學生隊裡勞動時,靈魂被高音喇叭裡歡樂的進行曲不斷毒害。一個星期天,她

借來一部摩托,朝山上開去,在一個從未到過的邊遠村莊裡停下來。她把摩托靠教堂放好,

往教堂裡面走去。一群人恰好在做禮拜。當時宗教受到當局的壓制,大多數人對教堂都避之

不及。留在教堂長凳子上的只有些老爺子和老婦人,他們不害怕當局,只害怕死亡。

神父歌詠般地吟誦禱文,人們跟著他齊聲重複。這稱為連禱。同一句話反覆重現,象一

位流浪漢忍不住連連回望家鄉,象一個人不忍離世。她在最後一排凳子上坐下,合上雙眼聆

聽禱詞的曲調,又睜開眼,打量上方那藍色拱頂上嵌著的金色大星星。她驚喜入迷了。

她在這個鄉村教堂無意遇到的東西不是上帝,而是美。她太明白不過了,教堂與連禱本

身裡裡外外都未見得美,它們的美存在於與建築工地上天天歌聲喧躁的比較之中。她突然覺

得這些人是美的,他們如同一個叛逆的世界,是一種神秘的新發現。

從那時起,她就認為美是一個叛逆的世界。我們碰到它,只能在迫害者俯瞰著它的什麼

地方。美就藏在當局製造的遊行場景之後,我們要找它,就必須毀掉這一景觀。

“這是我第一次被教堂迷住。”弗蘭茨說。無論新教還是禁慾主義都未曾使他如此熱

情。這是另外一種東西,高度私有性的東西,是他不敢與薩賓娜討論的東西。他想,他聽到

了一種聲音,要他抓住海格立斯的掃把,掃掉克勞迪所有的預展,安娜所有的歌唱家,還有

所有的演講、專題辯論會,所有無用的言語和無聊的文詞,把它們統統從自己的生活中掃出

去。阿姆斯特丹大教堂宏偉巨大的空闊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這神奇的新發現象徵著他自身的

解放。

'力量'

一次,他們在某家旅館裡做愛,薩賓娜撫著弗蘭茨的手臂說:“看你有多好的肌肉!真

不能使人相信!”

弗蘭茨對她的讚美很高興,從床上爬出來,臀部頂地,用一條腿鉤佐一張很重的橡木椅

子,輕輕地把它挑到空中:“你永遠也不必害怕,不論什麼情況我都能保護你,我以前還是

個拳擊冠軍呢!”

他用手把椅子舉過頭,薩賓娜說:“知道你這麼強壯,真好。”

但她內心中自語,弗蘭茨也許強壯,但他的力量是向外的,在他生活與共的人面前,在

他愛的人面前,他顯得軟弱無力。弗蘭茨的軟弱也可以稱為美德。他從不向薩賓娜下指示,

從不象托馬斯那樣命令她,要她躺在鏡子旁邊的地上以及光著身子走來走去。他並非不好

色,只是缺乏下達命令的力量。有些事情是隻能靠暴力來完成的。生理上的愛沒有暴力是難

以想象的。

薩賓娜看著弗蘭茨舉著椅子在屋予裡走過,象看到一個使她震驚的怪物,心裡充滿了奇

怪的悲傷。

弗蘭茨把椅子放到薩賓娜的對面,坐下來說:“我當然喜歡強壯,但在日內瓦,這些肌

肉對我有什麼好處?它們象裝飾品,一根孔雀的羽毛。我一生還沒有同人打過架哩。”

薩賓娜又開始了孤獨的沉思:如果她有一個指揮她的男人又怎麼樣呢?一個要控制她的

人嗎?她能容忍他多久?不到五分鐘!從這兒得出結論,無論強者還是弱者,沒有人適合

她。

“為什麼不用你的力量來對付我?”她問。

“愛就意昧著解除強力。”弗蘭茨溫柔地說。

薩賓娜明白了兩點:第一,弗蘭茨的話是高尚而正義的,第二,他的話說明他沒有資格

愛她。'生活在真實中”

卡夫卡曾在日記或是信件中提到這樣一句,生活在真實中。弗蘭茨記不清這話的出處,

但這句話強烈地感染了他。生活在真實中意味著什麼?從反面來講太容易了,意思是不撤

謊,不隱瞞,而且不偽飾。然而從遇見薩賓娜起,他就一直生活在謊言中。他蹬妻子說那些

根本不存在的阿姆斯特丹會議,馬德里講學;他不敢與薩賓娜並肩步行於日內瓦的大街。他

還欣賞謊言與躲藏:這些對他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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