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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邢福雙卻接著他自己的話茬兒暴喝了一聲:“那就讓小的伺候您李爺唄!”話到人到,一條身影似那搏兔之鷹、逐鹿之豹,在不及一眨眼間已欺近李綬武的後腰,雙拳一正一反、相互扣攢著的那柄匕首已然衝後心窩之處紮了去,只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說也奇怪,這小人卻忽而像只洩盡了氣的破皮囊般在半空之中一萎、一窩巴,“叭噠”一聲俯面摔倒。李綬武扭臉詳觀,才發現這邢福雙後腦之上多出一隻黑洞洞的眼睛來;逆勢朝前望,但見先前那光頭孩兒手裡還搖轉著他那隻彈弓,道:“錯不了他也是拍花賊一夥兒的,趁大叔你沒留神就要動刀子。”說著,迎身走上坡來,一徑走到嫚兒的娘面前,踮起腳尖,伸臂往上探,一探便抓住了嫚兒腳丫子,才溫聲哄道:“不怕不怕!拍花賊都死絕了,誰也不敢欺負你了。”說完,低頭踹翻了邢福雙的屍身,自他懷中抽出原先那封書信,反手遞給了李綬武,道:“大叔!這信您還是自己送罷——他,是送不成的了。”
李綬武接過信來,止不住滿頭滿腦的猶豫迷惑,暗想:這孩兒不過五六歲年紀,卻有如此聰敏的資賦,高超的武功,難道也同九丈溝所藏者有些牽連?這麼一疑想,隨口便問道:“承你這孩子救了咱大夥兒的性命,敢問你是——”
“我是光頭大俠歐陽崑崙。”
嫚兒看著這個光著頂腦袋,以大俠自稱的孩兒,也聽見身邊三個大人愉悅、歡快,帶點兒激賞也帶點兒調侃意味的笑聲,卻沒有人知道,她已經著實震撼著了。或者該這麼說:她恐怕比那光頭孩兒還要認真相信那句話裡的形容詞,“光頭大俠”。
對一個只有三四歲的小女娃兒來說,這半日來的奇險遭遇已經太多太多,而且多過於太多太多平凡的人。我們永遠也無法得知,日後她拋家棄親、跟一個從北京來的神秘拳師出走,從此再也沒見過故鄉和父母一眼的決絕行徑是不是同這一段奇遇有關?我們也永遠不會明白,等到中年之後的某個人生點上,她忽然開始不定時地發起一種罔顧現實、重返既往的精神性疾病的這件事又是否源於在這奇遇中受到了驚嚇?
我們只知道她的確會說故事——據她說,這些故事都是她親身經歷過的。每當她說起故事來的時候,我們也就知道,她正在發作著那奇怪的病症了。在那些故事裡面,只有一個人物(或角色)是有名有姓的,那就是歐陽崑崙。至於她自己,則是音義皆殘掩不全的“m——r”——嫚兒,我們的彭師母。
30 聆聽之資格
不論是居翼也好、邢福雙也好、李綬武也好,但凡是在彭師母的故事裡出現了有名字的人物,那些個名字都是我從其他的歷史資料、新聞資料,或者不同領域的學術專著和我自己的生活旅途中或抽絲剝繭、或比對辨識而來。坦白說,他們都不是憑空杜撰出來的,因為他們都一如彭師母所敘述的一樣,過於真實而令原本以寫小說為能事的我幾乎束手無策,只能照實墾掘、發現,並完成那複雜而龐大的拼圖顯像。
一九八二年冬的那一日,我和孫小六洗了一個痛快的澡,聽來了嫚兒的這個故事。彭師母在說它的時候全然不像是在說自己的過往。她講究聲腔、語調、敘事首尾和穿插的技巧,更精謹地避免讓一樁只發生在大半天之內、兩三個場景之間的事件過於單調幹澀,而新增了許多生動而不失真的形容詞——令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那支被歐陽崑崙用光腦殼兒頂扭成“麻花兒果子”的匕首。
可孫小六卻很是不同。他並不認真聽這個故事——雖然他是那種會大聲稱道:“哇塞!彭師母的故事真!”或者“沒聽過比彭師母還會說故事的了。”這種馬屁對於鼓師母並無作用,但是孫小六不隔一會兒說上這麼兩句,他就彷彿要渾身不對勁。
事實上他已經渾身不對勁了。我認為他完全沒有進入故事——所以往往當彭師母還沒說到如何精彩之處的時候,他就譁然讚歎著了;要不,就是當彭師母正說到重要關頭,而氣氛十分凝滯緊張的當兒,他竟然會抬頭望一眼壁上的掛鐘或者溜眼睇一下屋門外的動靜——我自然看得出來:他是怕彭師父忽地闖回家——以孫小六怕他的程度而言,嚇出一泡尿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這樣聆聽一個好聽如此的故事,實在是豬八戒吃人參果——糟蹋神品。但是,孫小六越怕就越是會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對我來說,卻正是巴之不得、求之不許的:彭師父畢竟回家來了。
精瘦枯削的一襲形影、佝僂攣屈的一副骨架,我們的“越活越回去大俠”彭師父從來就是這副模樣兒。我每回在路上看見他都會冒出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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