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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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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過程便不只是某種求生苟活的手段,而是出於自發自主的企圖了。

我僅僅能依據孫小六的敘述和平日從閒書中讀來的材料研判:這裡面的機關十分複雜,或許李綬武的目的既是探玩“武藏十要”的真偽,也是譭棄這一部極可能成為特務血腥手段幫兇的魔法。或許李綬武在取得賀衷寒等人的信任的同時自己也成為另一個死心塌地的革命同志兼神秘莫測的諜報人員。或許他已經進一步窺看出這批高高在上、掌控龐大資源的黨國元老背後還有更強更大更恐怖的勢力。只不過在一九八二八三年間,我所能知道和懷疑的都過於簡略。

如果將彭師母年幼時所親歷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和孫小六得自“面具爺爺”李綬武的遭遇拼湊起來,還是那個並不顯眼而極易被忽略的細節其實十分可疑:那就是李綬武千里迢迢追蹤居、邢二人到山東泰安去的時候,口袋裡放置著一疊詭異的照片——那些照片上是一顆一顆和身體分了家的人頭,人頭旁邊(可能是以一種類似毫芒雕刻的手法鏤寫在小小的底片上以後,經放大而顯現)還註明了死者的姓名和年月日般的數字符號。我儘可以揣測,那一疊照片原先可能就存放在“南昌行營”計劃處的書架上某個檔案夾裡,然而無論如何我卻無從得知,李綬武隨身攜帶著一疊可怕的照片是何用意。它們是某種考古材料嗎?是歷史文獻嗎?抑或是同那封要交給萬硯方的信有關的影像訊息呢?

坦白說,我在這個小小的疑問上卡住了。幾乎就要組合起來的拼圖板忽然失去了和其他線索之間的聯絡。如今回想起來,我可以斷然地說,倘若高陽於一九九二年遺贈予我的七本書和一疊筆記早在十年前就出現在龍潭美滿新城一巷七號的破宅子裡,或許我立刻便能掌握住一連串看似彼此全無牽涉之事的關係,從而解開所有割裂之後的事實背後所隱藏的謎團。可是——我被一大堆捏造出來的碩士論文參考資料包圍著的那個冬天和春天裡,根本無法判斷,自己的人生究竟走上了一條什麼樣的岔路?遇上了一群什麼樣的怪人?我還有什麼樣的機會去認識這個世界?以及我自覺認識了的世界的背後還有些什麼樣的力量在操控和推動著?

我只不過確然體會到“背後”有著什麼的那種滋味。

讓我依隨著原先拼圖的時序,將那個後來成為資政的李綬武暫且卡在一疊用意不明的照片上,然後學小五那樣,從另一個方向來觀看、接近並進入孫小六和我在逃離背後那些惡靈時所寄居過的美滿新城一巷七號。

可以想像得出,當孫小六用佛手瓜和姑婆芋的種子佈下一個地遁陣之後的那個星期六,站在正對面茶園中央可稱之為“產業道路”上的小五一定曾經短暫地猶豫了一陣——因為在那一刻,她極有可能像拼圖板上失去了左鄰右舍的小圖塊一樣迷惘。

那天她手裡捧著兩盆植物——一盆小蝦花、一盆夕顏——揹包裡是一大堆泡麵、罐頭、醬瓜、肉脯之類的食物。就像之前以及之後的許多次一樣,她總是小心翼翼地轉搭無數班客運車,有的時候還故意在龍潭和關西或龍潭和大溪之間來回搭坐好幾趟,直到百分之百確認同車乘客皆非跟蹤盯梢之輩,才肯下車,再走上幾百公尺,穿越整甲的茶園,來到這破宅子。

而我總會想像那一個特別的星期六午後特別的一刻,滿頭大汗的小五站在茶園中間,忽然發現那破宅子不見了,滿眼但見蒼蒼鬱鬱的佛手瓜、龍鬚菜和巨大的姑婆芋葉扇。她也許會“呀!”的驚叫出聲,也許會懷疑自己下錯了客運車站而走進了另一片茶園,也許會忽然忘記自己要到什麼地方去、或者身在何處。總之,這是一連串令我十分著迷的想像。

關於小五是否真的產生過我所想像出來的那種暫時性的迷失感,我從未求證過。我只記得,擺下地遁陣之後,孫小六有事沒事就會沿著二樓後陽臺側牆的鋼筋梯登上樓頂,趴在隔熱用的石綿磚上朝茶園的方向眺——有如古代藏身於刁斗之中的衛卒那樣——看看小五來送口糧了沒有。是以小五來的那天所發生的事很簡單,孫小六遠遠地發現了站在茶園中東張西望的小五,便飛身下樓,連打幾個縱躍,有如一條獵兔的雪達犬那樣欺近小五面前,再往四下裡打量了一陣,確認並無外人,就把她接進屋來了。

可是我卻寧願執意去揣摩當時站在茶園之中突然感到世界極其陌生的小五的心情。無論在當時抑或日後——甚至到我當兵服役期間——不下數十百次之多,我總會不期而然想到手捧盆栽、渾身是汗、佇立在陣陣寒風之中的小五曾經十分短暫地和全世界失去聯絡的那個片段。在那片刻之間,她突然和自己的來處和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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