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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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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剛才說不知道這個‘飄花令主’是什麼人——”我試探地問了一句。老人搖了搖頭。

“你不覺得有點兒蹊蹺嗎?和你們一條船來臺灣的幾個人所寫的書都在這個袋子裡,唯獨沒有孫孝胥的書,難道這‘飄花令主’不就是——”

“不可能的。”家父繼續搖著頭,道,“下午你不在家的時候,我翻了翻這幾本書,一時也納悶兒了。不錯,當初《七海驚雷》的確是從孫家借出來的,可純粹是巧合。”

“為什麼?”

“孫孝胥其實是孫老虎的父親、小五小六他們的爺爺。他老人家早在一九六六年就過世了。可這《七海驚雷》卻是一九七七年一月才出版的。”

我沒有立刻跟他爭辯,因為在那個剎那之間,我也忽然生出一種“無知或許較為幸福”的念頭——連帶地,我更不敢貿貿然追問他是否知道“彭師父就是嶽子鵬”、“歐陽崑崙救過彭師母”甚至“嶽子鵬知情者也”的字謎。我猜想,或許他還沒有時間把《七海驚雷》之外的六本書一一細讀過,正因如此——倘若他也認定“知道得越多越危險”的話——我只有保持緘默。果不其然,正當我端坐成一副“敬受教哉”的模樣兒之際,家父捧出了他真正想教訓我的一番話——且一如我所揣想的,從渡海到落戶、從武俠到戰史、從清洪角力到國共鬥爭、從盤點軍需到纂輯文獻……無論這老人曾經歷練了什麼、見聞了什麼、感受了什麼以及覺悟了什麼,他根本不在意也不要求我這個兒子是否更瞭解了他的一點什麼,他的目的只是要我記住:在我自以為如何如何的世界背後,其實有一股更可怕、更強大的操控力量在主宰著人們的遭遇和認知,且沒有人能夠反抗或懷疑。

家父的論證其實只有簡單而明確的幾句話:“‘哼哈二才’從‘保’字號兒混下來,一直混到部裡的‘情報局’。之所以從來沒對我下手,除了因為我在幫中頂著個字輩兒,主要還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究竟知道了些什麼。如今你同這個什麼歐陽紅蓮又纏在一塊兒,他們搞特務的豈有不疑上加疑之理?寄這些照片來,明擺著是個警告的意思。”

我很想反問他,我和紅蓮已經廝混了十年,他們跟在後頭拍這種下三濫的小照片也差不多一樣久了,為什麼早不警告、晚不警告,偏偏現在來警告了呢?以理度之,就算歐陽崑崙出手幫“老頭子”運了一大批黃金到臺灣來,“保”字號兒恩將仇報、殺人滅口,這也是近四十三年以前的塵封往事了,何以時至今日,忽然想出個寄小照片的餿主意來試探家父或者我呢?話未出口,家父輕抬腳尖,朝我腳下的書袋比劃了一下,道:

“不只你我父子,恐怕他們也早就盯上了高陽了。”

我幾乎不敢想下去。自一九八六年春天,我與高陽同遊日本訂交以後,他也叫一群遊手好閒、惹是生非的情治人員給盯上了——這批人物猶之乎皰疹、流感病毒或蒲公英,十足有牽攀附著、勾串羅織的習性——莫不是因為我和高陽偶爾交談過有關那本《奇門遁甲術概要》,而讓他也跌進了網罟之中罷?

然而,誰又能否證這個猜測呢?高陽在榮總病榻之上,的確曾經對我說過:“他們結拜兄弟七個身上有一部奇案,我打聽了幾十年,不過知其一二。其中還有許多情由緣故不能分曉。”也就在想起這番言語之際,我的眼前猛可閃過一個銀髮白衣但面容模糊的醫生。不,不是醫生,是做醫生打扮的萬得福——在我和他十年前僅有的那次晤面時,他清清楚楚地警告過後腦勺上叫燈架砸了個大窟窿的老大哥:“榮總是‘他們’的地盤”,而且“二才剛還到門口來晃了一下”。

一個小小的推論:高陽因病入院的時候,其實仍念茲在茲於萬硯方等兄弟七人身上的那部奇案,是以他所擁有的七本書和厚達六寸的文稿也隨身攜行或恐即在臥榻左近。然而他發現自己的病情可疑——明明有把握“還有卅載陽壽可供揮霍,一甲子後再言去留”,卻於診療之後突然惡化,於是才會在我前往探視的時候突然提起早年我偶遇趙太初於三民書局的舊事。可惜我一時未察——甚至一副全然失憶的模樣——高陽一定頗為失望,是以未曾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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